“先被雍鳴蒙蔽篡改記憶,再被你诓騙誘占殘破身體。”
“時祺……”它每次一開口誘惑就要溫柔喚她名字。
她打斷它,糾正說:“我姓方,叫我方時祺!”
“時祺,”它偏偏不順她意,繼續引誘:“你若祛除我,自己也會死。”
身體早已生滿細微小孔,加上血蓮灼燒,還有什麼活路。
“死有何懼!”她劍勢凜然,攻擊驟加,同樣劍招把魔魂打的節節敗退。
“你畏死,我可不懼!”她要奪回自己身軀,哪怕它已經殘破不堪,面目全非。
“你死,你祖父可還能獨活。”它狼狽躲避。
一方面原因是魔力潰散太多,一方面是方時祺居然已經悟出全新劍招。
她本就驚才絕豔,是天地間僅有獨特神魂。
如此,才算正常。才是天賦異禀妖神,不是一個瀕死病秧子。
“是呢,我正在努力不是麼。”她神魂堅定,抱着誓死心,以命相博。
勝,則不再是渾渾噩噩傀儡。
敗則死,本來她明年生辰她就會死。
妄圖殺神奪心續命,到頭來空歡喜一場,反而加速身體敗亡。雍鳴已死,不死妖心已被刺穿。該結束了,一切早該了結。
“你會殺人麼?”她忽然狡詐一笑,滿是戲谑發問。
“你在嘲諷誰!”它怒道:“我是魔。魔殺人不眨眼。”
是的,魔。
方時祺遇到三個魔,魔神猖狂,雍鳴詭詐。
魔神視她為弱小蝼蟻,毫不費力就能碾死。
雍鳴心硬法力高深,隻在意軀殼安危,根本不在意她生死,她感受。
至于第三個魔,魔魂。
它,高傲,張揚,聰慧,奢靡。也,脆弱,執着,天真殘忍。
帶着萬年與各類邪物鬥争經驗,自以為了解人類,闖入方時祺生活。
然而,方時祺窺探魔魂記憶事發現。它,萬年間,竟未殘害過任何生靈。
是,它熱衷直接幹脆解決麻煩。可它,蔑視弱小,從來忽略,甚至懶得仔細觀察。大多時刻,隻會陰森森放狠話,散發威壓吓退。
“魔是殺人不眨眼,可殘破魂魄,你可曾殺過,哈哈哈……”
方時祺被胸口抽痛折磨瘋癫,一反自己矜持癫狂大笑:“真是可笑,你,果真是某個人故意丢棄色欲之魂。”
“輕易被絕美皮囊蠱惑。這般心性,也能猜到神魂之主為何将你丢棄。”
“你,太脆弱太執着太容易被誘惑失去本心。”
“閉嘴!”腥紅眼瞳扭曲,它狂躁,嘶叫,反擊,魂魄不安驚懼越發無法控制魔氣。
方時祺瞅準時機,施展自己從魔魂記憶裡看到各大修仙門派劍招,結合自己感悟,施展。
神魂鬼魅如影,劍氣詭谲,一點微光在幽黑魔氣中閃爍,刺過來時候帶着純粹清正之氣,穿透魔魂掩藏魔氣,直擊識海内清正氣體根源。
“安息吧!”脆音軟嗓,疏離堅定。
魔劍釘住魔魂,包裹劍身魔氣層層退散,一把由清氣凝實純白佩劍顯現。
微光一點,劍勢雷霆萬鈞,一劍斬萬魔。
魔魂神魂扭曲抵抗,垂死掙紮事,識海忽然閃過這句話。
那是,妖神時祺佩劍。
劍名,微芒。
時祺,你還不承認自己身份,還在拒絕。可你居然悟出微芒劍意,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不負妖神時祺威名,不負他深愛。
狂躁魔氣漸漸停止掙紮,花瓣眼瞳緊閉,慢慢恢複回萬年前未生五感神态。
微弱黑氣一團。
血蓮看到結果,似是等待已久,迫不及待,陡然朝着方時祺神魂飄來。
妖異血色撞進她破碎神魂。
赤誠、溫暖,頃刻融進。
方時祺突然睜開花瓣眼瞳,純媚清明。五感回,心口痛極。但跟身軀神魂燃燒劇痛相比,又不值一提。
結界内整個院落已經燃燒幹淨。空氣已被烈火燒光。純白離火依舊沒有停止燃燒。
她沒有窒息死亡,全賴無形水幕,一直保護她。
是靈淵。
炎霄還插在雍鳴胸口,他鳳目渙散,死不瞑目。
心口抽痛不休,血蓮在神魂燃燒。周遭全是離火裹挾心火,她跟他一樣,被火覆蓋。
也不知火在燒什麼,為何不給人一個痛快。或者燒焦或者燒死,也好過這般半死不活折騰,讓人崩潰。
她即使爬也要爬去見祖父最後一面。至于雍鳴,為何要管。
她不要管!
腦中那根弦繃緊着,力勸自己,趕緊離開。
她最後看他一眼。欲施法離開此處。他已死,燒幹淨正好,收屍都不必。
哪知轉臉就見原本靜坐寒離,這會兒落坐在雍鳴頭前,似在思考從哪裡砍下去更合适。
深邃鳳目,無聲望向她,明明已經僵直,卻落下一滴血淚。最後一絲神采渙散,瞳孔空茫,安然閉上,像是終于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