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格執拗,不管對人還是物。
雍鳴第一眼看見流岚時候,被其清幽隽冷色彩吸引。衣物作用于他而言僅是避體,流岚幻化無窮,若想更換款式色彩也不費力。
畢竟實用性大于觀賞。
“我覺得剛剛好。”他說。
看出來你審美意趣單一了,方時祺嫌棄看他一眼。完全忘記自己遇見妄念前對待穿着亦是敷衍至極,與雍鳴比較起來不相上下。
方時祺将人上下打量一番,肩寬腰窄腿長,配上一張絕美容顔,氣質出塵,蓬衣污發難掩其美色。心下已有計較,放棄繼續同他探讨穿着,轉而問:“可有偏愛花木?”
她指着偌大空曠院落說:“我打算在這裡建一座花園。”
“隻是秋意漸濃,花木甚少。現在規劃好,等明年春日動工。”
“現在可以把隔壁院落打通,弄個暖房。隆冬時節滿屋鮮花綻放,我為你作畫怎麼樣?”
雍鳴聽她興緻勃勃,一點點描繪,點頭贊同。
“可以畫一副天神賞花圖。”她幻想着雍鳴坐在繁花團簇間,皎皎君子顔色更盛嬌花三分,不覺神往。
明日就喚匠人前來動工。
“甚好。”雍鳴應道,提議:“寒冬冷清,可種幾棵梅樹。”
“好啊。”梅山,可是以漫山紅梅聞名于世。梅樹易得,不足為奇。
“你很喜歡梅花麼?”她想到畫卷内已生妖靈梅妖。
梅蓮兩盆盆栽,是一窮二白的雍鳴神君為數不多幾件随身物品,可見喜愛異常。
雍鳴看身側之人,新婚大喜,沒有什麼顔色能比紅色更能表達祝福之意。
她着一身紅色雲錦羅裙,肌膚如雪,在幽暗深夜,幾簇明滅不定燭火朦胧間,眉眼灼灼耀目,一如雪中盛放紅梅,美得驚心動魄。
“情有獨鐘。”他定定看她半晌,才說。
“好啊,在院子種幾棵。明年紅梅盛開,我們可以采花釀酒。舅舅釀造梅酒技藝高超,到時請他指教一二。”
“我還可以做梅花糕給你吃啊。”
“你會麼?”似是驚疑,雍鳴挑眉一問。
“我不會。”方時祺不善廚藝,此生拿的第一把利刃,是為殺雍鳴所幻化匕首。她連方府廚房門兒朝哪都不知曉,更别提下廚。
“你喜歡吃?”她信誓旦旦,說:“那我可以學。”
現才十月,距離明年二月,紅梅綻放還有充裕時間,以她才智,一道點心有何難。
“不必。”雍鳴握住她纖纖玉手。指如削蔥,掌心薄軟,他細細摩擦着,說:“我會做,做給你品嘗。”
這雙手曾無所不能,執劍橫掃可除惡禦敵,揮筆潑墨能繪六界奇景,撥琴弄弦使餘音繞梁,聽者心醉。幾乎無所不能。
可她最不耐煩煉丹,更别提廚藝。
“你真厲害,雍鳴。”方時祺本就情人眼裡出西施覺他無所不能,一聽他廚藝都精,更是喜歡。
常言道,君子遠庖廚。他出身富貴,哪裡需要親自下廚。
“庖廚與煉丹相通,不難。”他解釋。
“竟是如此。我來給你打下手好了。”
思及頻發意外,雍鳴拒絕,說:“你在旁觀看就行。”
“你除了會做梅花糕還會做什麼?”
“你想吃什麼,我研究一番。”
“真的麼?”
“真的。”
“好,你既然搶去廚娘活計,本娘子發月銀給你。”
“感謝娘子。”雍鳴抱手拘禮,朝她淺淺一拜。
“夫君不必多禮。”她拍拍他肩頭笑道。
夜深人靜,蟲鳴聲起。更深露重,寒意沉沉。夫妻二人漫無目踱步閑聊,直到方時祺倦意上來,相攜回房。
她一慣獨自沐浴,圓善助她拆去首飾,細細為她梳發後,領着小丫鬟退下。
如今,娘子住處有新婚姑爺在,圓善不便在室内逗留。
“圓善姐,不用為姑爺準備沐浴熱水麼?”小丫鬟見圓善關上院門,似是準備回去休憩,疑惑問道。
浴房未添置新浴桶,沐浴用水照舊,是女郎往日習慣,似是不曾考慮到新姑爺。二人濃情蜜意,感情正好,娘子不像要苛待姑爺。
所以,丫鬟才有此疑問。
圓善心下一突,陡然停住腳步。小丫鬟始料未及,原列隊緩行衆仆直直撞到圓善後背。
黑暗裡,幾盞燈籠突然停住,一盞接着一盞,慌亂傾斜搖晃幾下,方恢複正常。
仆從隻顧按照女郎所寫清單添置物品,娘子未寫,她也沒在意。
主仆二人一起忽略原因是知雍鳴乃是神明,一道咒語可解滿身污穢,無需沐浴,添置浴桶作甚。
圓善想着為僞裝真實,要不回去問問?
躊躇之際,猛然聽見一個丫鬟震驚道:“蒼天呢,姑爺居然要用娘子剩下洗澡水淨身麼?”
天呢,他們恩愛到這種程度了麼?
想到諸多可能暧昧旖旎,圓善圓臉爆紅,好在夜色濃黑,燈火昏暗,無人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