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大戰前夕,他又随母失蹤,六界失其消息逐漸遺忘。昆侖之戰暴露身份,衆人才知驚才絕豔雍鳴仙君竟是魔子。
戰後數年,有不軌之人妄圖逆天借助神魔血脈造神,神魔兩界神女魔修不斷失蹤,一時人心惶惶,雍鳴追查之下發現是魔界所為,屠戮罪魁禍首。
那時魔神被妖神封印,尚未沖破逃出,魔界由八大長老暫管,他們也因此結怨。
雍鳴還記得他們咬牙切齒詛咒他說:“魔君,您身為魔界少主,屠戮子民,不怕遭天譴麼?”
天譴,雍鳴遭了,在他弑父時。被天雷劈得半死。
他似魔似神,生是異類,被六界唾棄已久,旁人評價,早不在意。
活都不想活,怎會在意生前身後名。
方時祺透過三千界紛雜典籍稀碎零散記載,知他血脈特殊,倒不知他小時候居然同自己一樣是個病秧子。
他半生坎坷,活的艱辛。生母早逝,父子死仇,摯愛慘死……
就像是……為受苦而生。
莫不是滅世魔王,累世惡人轉生,怎堪受此折磨。方時祺想。
“苦難要到頭了,夫君。”方時祺歎一聲,捏捏小童滑嫩雙頰,低頭親人一口。
稚童本端着如雪小臉,神情莫測疏冷,被她一吻,兩頰飛紅,别扭想要推拒,想一想又放棄。
駕馭飛飛無需馬技,起心動念間,二人已回到寒宅。
未正已過,日轉向西。他們披攜一身江南暖陽現身一院幽寂。
寒宅枯葉飄零,滿宅肅殺。回門禮整齊卸在庫房,仆從車馬早就折返。
傀儡鮮活如生,靜默分立正廳,圓善貼數張符咒護身,方有勇氣堅持到女郎與郎君回來。
她奔至飛飛跟前,停下,喚一聲:“娘子,您回來了。”
說完,好奇盯着女郎懷内小童,覺他如畫眉目甚是眼熟。
方時祺朝她點點頭。問雍鳴:“祖父那邊如何應對?”
雍鳴飛身翩然下馬,稚童圓寸身軀雙腳着地時已變回颀長俊挺,立在飛飛一側。
“言他歸家。”
“歸家?”方時祺似覺不妥,說:“祖父一直很好奇你家世背景,他若追問,你打算如實相告麼?”
當然不能。說破身份隻怕會颠覆老人半生認知,怕他難以接受。
謊言,一旦開始,為圓謊,還要繼續欺騙。
方時祺暫不知父子二人達成何種協議,能令魔神走得這般幹脆徹底。一位監視魔族都未留下。
“說他遠行吧。”
寒老闆做對待生意敷衍态度梅山皆知,現下“巨賈”身份曝光,四鄰也知他不靠此謀生。加上傀儡,迷惑幾月應該不會露餡。
以後随着神明離開,有關雍鳴記憶會被漸漸淡忘。那時候她都死了,兩眼一閉,雙耳清淨,還管别人說三道四。又聽不見。
苦了祖父。
雍鳴點頭贊同。
将庫房回禮收進乾坤袋,打算回去同輝光所贈放在一起。
而後,牽着飛飛缰繩,走出寒宅。
傀儡立在門前恭送主人離開。厚重烏漆鑲金木門“吱嘎”緩緩阖上,将一院靡麗森寒關在門内。
三人誰也沒有回頭。與方宅平分秋色,占據半條大象街寒宅自此塵封,漸漸淡出世人視野。如一株枯木,生機消逝,枯敗腐朽在時間長河。
三朝回門後,成婚喜意漸消。生活趨向人間煙火。
新婚夫妻每日早起給祖父請安,幾天過去,方伯輝已不耐煩。他有意為難雍鳴,但不願折騰孫女,權衡之下作罷。
雍鳴還得進學。雖然依然跟姜乘南一起混在丁班,但盛林書院上下皆知他們一個是山長親戚,一個是山長孫婿,心下仍有不服,表面越發客氣。
方時祺回來後,苦練馬技,折騰兩天,腰酸背痛,敗光熱情。她這嬌弱軀殼,恐難成為一位出色騎師,還是歇了吧。
飛飛很是失望,它已按照主人命令,觀摩人間界駿馬,自認與它們一般無二,奈何女主人并不想陪它玩。好在還能馱着食盒來去方宅與書院,距離太近,聊勝于無。
以前方時祺隻是偶爾陪祖父吃飯,現在有雍鳴這個孫婿,三人聚在山長院落花廳,加一個姜乘南并無負擔。加一雙筷子而已。
雍鳴沒有意見,他與方伯輝相處,一闆一眼,恪守禮節。
方伯輝不開口,他能一言不發,沉默半天。讓老人頗覺無趣,懷疑孫女是看上他悶葫蘆一樣寡言性格。
姜乘南作為陪客,每日來山長庭院吃午食心情沉重猶如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