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奶奶顯靈了。”方時祺突然笑眯眯說。
什麼?
衆人驚魂未定一時未能理解她意思。
雍鳴明了,不禁低笑,說:“情急反應,它無惡意,本不該躲。”
“無妨,夫君也是方家人,受祖宗庇護應當。”
方伯輝錯愕過後,聽二人對話,已然明白。見雍鳴護住時祺,對他好感增加不少。
他幹咳一聲,對孫女說:“快松開,在外面像什麼樣子。”
方時祺聽話放手,走到祖父身邊,說:“我剛跟列祖列宗介紹雍鳴,看來祖宗們對他很是滿意。”
方家祖宗,太爺太奶奶奶,一共三位。方伯輝看一眼三人墓碑,又看看兒子兒媳墳墓,歎口氣,壓下滿腹牢騷,沒再說什麼酸話,拜孫女興緻。
來曆成謎也好,惺惺作态也罷,他肯放下面子花心思讨時祺歡心,危險時刻挺身相互,倒也十分難得,可見幾絲真心。
心内對雍鳴怨氣漸消。
回到方府,二人拜别祖父回院更衣。
院落牌匾在他們出門時悄然換上。上書“一祈”兩個汪洋恣肆大字,筆勢乍看硬朗以為出自郎君之手,實則淩厲飄逸出自方時祺之手。
會者定離,一期一祈。
雍鳴在她寫下時已明其意,緣如浮遊,荒蕪悲涼。
大手推開院門,鳳目斂藏,餘光掃過,隻作視若未見。
心下卻一片凄然。
院内左側兩間耳房連帶書房一齊打通開出内門直通卧室,按她喜好布置成一間寬敞衣廂,不過幾天功夫,已被他們衣飾填滿。
郎君各色衣物飾品占據半壁江山。
發冠、腰帶、蹀躞、扇子、玉佩、扳指、戒指、扇墜等飾品一應俱全,若非雍鳴有神劍滴星,方時祺還要為她尋來曠世名劍。
僅一色蒼色衣袍,她就讓人細分雪青、雅青、石青、煙青、靛青、竹青六色。雍鳴首選此色,畢竟他已經穿霧霭色流岚萬年,習慣它的缥缈冷幽。
她卻阻止,豎起青蔥食指在他面前左右輕搖,說:“這些是讓你比較的,不能穿。夫君你睜眼看看其他顔色吧,比幽寡蒼翠的流岚好看百倍。”
雍鳴被一室絢爛,滿目華彩,迷得頭暈目眩。更别提它們繁雜工藝,精美圖樣。放棄抵抗,乖乖穿起其他顔色。
方時祺衣飾自不用提何等奢繁。
她在回來路上已經想好穿什麼,翻出一身月白為主缃葉作配彩繡如意紋襦裙,順便找出同款郎君袍服遞給雍鳴。
其實雍鳴施法清理袍上髒污根本不費力氣,見她興緻勃勃,隻得将話咽回,接過換好。
祖孫三人吃完暮食,方伯輝言自己疲乏,早早将二人趕出門。
下元節,水官解厄,民間祭祀,祈求風調雨順。
暮色暗合,滿月如璧。夜有燈會,一路人潮,滿城燈火,亮如白晝。
方時祺伸手接過圓善遞來錢袋,對她說:“圓善,你不必跟着我們了。拿錢随便買什麼去吧。注意安全,早點歸家。”
說着丢了一錠金子過去。
圓善是修士,有自保之力,不必擔心。她慌忙接住,擡頭已不見女郎身影。
雍鳴神君被女郎拉着,融進人群,隻他高大,遠遠看見一頭飛揚紅發,獵獵如火,漸行漸遠。
“這錠金子,能包下這條街食攤了,哎。”圓善後悔沒将銅闆錢袋先遞過去。将金餅收好,擔憂攤主能不能找開。
雍鳴神君在側,不用擔心女郎安危。
她熟門熟路轉去一家符紙店購買幾刀黃符,借路邊秀才攤子給師傅寫信,跑去驿站投寄。忙完這些,一頭紮進最熱鬧食攤街,覓食去了。
圓善擔憂不無道理,方時祺一路牽着雍鳴,如碟覓花,東看西瞧,買一艘竹船,幾個銅闆,她掏出碩大金餅,與攤主面面相觑。
“這位……夫人……”
攤主看她盤發高梳同心髻,與身側郎君舉止親密,知她已婚。且二人衣飾講究,一看就知家中富貴。拿一塊金餅買竹船,匪夷所思,生平僅見。
他為難看向郎君,說:“小攤小本生意,實在找不開。”
方時祺哪裡知道物價高低。
雍鳴拿過她手中錢袋,打開一看,才知裡面全是金子。
完全看不出圓善這個小丫頭如此财大氣粗隻帶金子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