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兵?”
方時祺想起典籍記載,魔神兩次問鼎之戰折戟沉沙,冷哼:“他可不像是能好好帶兵打仗的魔。”
人間界對五界記錄零碎片面。方時祺回憶不起過多關于魔神信息。可他們曾是“盟友”,算是了解一二。
寒離實力強橫,傲慢自大,随心所欲,目空一切。他更适合做一個沖鋒者,而非運籌帷幄掌控大局。
他那雙挑剔狠毒雙眸,平等瞧不上任何人,除了他自己。當然,數月接觸方時祺私下知道,得再除去神女寒晶。
方時祺對這位素未蒙面婆婆抱着深深同情。想想她被惡魔“深愛”,也不可謂不不倒黴。
寒離慣愛掠奪強占,對她能有幾分真心,幾分恒心?
六界豔情榜,寒離以後宮龐大數量,六界留情,穩居榜首萬年之久。
幸好,雍鳴沒遺傳到魔神花心這個缺點。
雍鳴勸她,耐心說:“你不可輕敵。萬年前神魔之戰,若非母親帶我出走,使他心緒大亂,陣前消失,魔界頓失統帥方寸大亂,潰敗收兵。或許今日神界已歸魔界統轄。六界曆史将會重寫。”
方時祺并不意外,魔神唯我獨尊,喜怒無常,難以捉摸,魔界對他無力掣肘,還需仰賴他統禦,戰力滔天也是隐患。
聽罷,她點點頭,問道:“阿娘為何出走?”
“原因很複雜,當時……”雍鳴一驚,忽然意識到她剛剛脫口而出“阿娘”二字,不禁恍然。
她之前一直稱呼母親:“伯母”,魔神妃,洛水神女,你阿娘……
兩人婚契實是陰差陽錯,算不得鄭重,二人心知肚明無法長廂厮守。她突然喚一聲“阿娘”,讓雍鳴心亂如麻,酸澀欲泣。
病秧子魔子阿佑,不負母親期望,已經成為天神雍鳴,澤被蒼生。且已成家,可惜好夢易碎,可惜阿母未能親眼看到。
“你不願回憶,可以不講。”
見他猝然沉默不語,方時祺後悔問到他内心傷疤,趕忙解釋。
往日之事不可追,何苦再回憶一遭。他今生已經吃了太多太多苦,方時祺不願再見他委屈。
冷月銀輝,籠罩雍鳴周身,讓他原本秀雅清寂俊美無俦皮囊,蒙上一層淺淺哀傷。方時祺心下“咯噔”一下,酸澀發緊,她心疼抱住他。
雍鳴輕輕搖頭,溫聲淡淡,平靜叙述前塵往事,仿似已經放下。
“其實,都過去萬年了,現在想來,隻覺造化弄人,倒是不似當初痛徹心扉。有些事本該全部告知你,即使我不說,你以後也會從别處了解到。與其不慎受謠言蠱惑,不如我來說明。”
“你知道我是神魔違背道法強行誕下,繼承母親神之血肉,父親魔骨,日日忍受兩股血脈沖撞折磨。母親嘔心瀝血,才将我養大。”
“那一年我受血脈折磨瀕死。魔神籌謀多年,違背與母親約定,對神界出兵,意欲一統六界,成為天地至尊。加上……兩人多年矛盾,心結難解……多方壓力下,母親留下和離書出走。”
“我想告訴你,魔神并不似表面在意我生死。幼年若非母親愛護,恐怕早已夭折。我幼年雖然懵懂,亦能感受他莫名惡意。近日我才了解他恨我入骨是因我出生為母親帶來諸多苦難”
“他對母親執念入骨,受錐心之痛折磨,日漸癫狂。錐心之痛,是當年仙魔之戰……妖神勉勵封印他後下的詛咒。”
“……若你……以後與魔神對戰,或可借用母親名義争得一絲喘息。”
方時祺神情肅然。術法高深者鬥法,勝敗僅在一線間。這絲喘息,或可逆改結局。
錐心之痛,實乃執念。魔神對洛水神女偏執,是愛是恨已不重要,終其魔生,他都無法放下這份情感。
她以前隻覺魔神待雍鳴詭異殘忍,算計起獨子來,毫不手軟,莫說受血脈牽制,就連尋常恻隐之心亦無。聽兒子叙述老子仇恨親子,對兒子怎不是緻命折磨。
父子親情,血脈之力,本該天生親近。他們卻視對方為死仇,荒唐之餘,更覺悲哀。
雍鳴身為魔神獨子,魔界儲君,當承其父野心,繼續六界至尊問鼎之路。可他年幼受母親教導,拜入昆侖,得師傅開悟,不但未曾堕魔,反成溫潤悲憫君子。
誰都會愛上他,第一眼愛他皮囊,第二眼愛他品性,再看一眼隻會疼惜他過往。
方時祺推己及人,明白妖神為摯愛,燃魂刨心的決絕。
她心塞憋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假裝聽不懂吧?
可她不僅聽得明白,還懂他暗示。
她已經明白他暗示妖神對戰魔神,或可通過魔神軟肋争取勝利。不然,人間界矮小孱弱的病秧子方時祺,活着都很艱難,還指望她匡扶大道,懲惡揚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