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被一股邪迫神力陡然彈開。
神威森然,擊潰雍鳴攻擊同時,将微笙護在他結界内。
失去束縛,微笙跌落在地,豆大汗珠布滿額頭,秀麗容顔煞白一片,似是劫後餘生。
景希烏發如墨,如瀑散于身後,順滑濃密與玄色鬥篷幾乎融為一體。
身處九幽,他倒是沒有戴上兜帽。
兩股神力刹那碰撞,氣力餘波,令鬥篷翻飛飄逸若迎風招展旗幟。景希長身站成一支筆直旗杆,巋然不動,立在微笙前面。
“有勞雍鳴記挂,”景希俊顔英朗含笑,客氣有禮,解釋說:“微笙之前與我切磋,不慎受創。小傷而已,無礙性命。”
他漆黑眼瞳淬着兩點閃耀星子,慢悠悠眯起,鋒利如刀,盯向輝光方向,以求佐證:“小龍神,你說是麼?”
輝光倨傲,給人觀感一向睥睨冷酷,讓人不自覺退避三舍,讓他三分。
他出身龍族,強大高貴。此時頂着兩位神明威壓威視,明顯力有不逮,強撐着,勉勵維持住霸道風儀。
掌門師兄心思缜密不好糊弄,難道從不把神界放在眼裡的冥神就好對抗麼?
兩位一齊施壓,令人毫無喘息之力。
他不着痕迹瞥一眼正一臉乞求望向自己微笙。
思及微笙病因,權衡再三。
冷漠道:“……我已找來療傷之物,服下即可痊愈。”
輝光沒有撒謊。
混淆視聽,同時給出令兩方大神滿意答案。
他尋來了可以根治情傷聖藥——忘情水。
雍鳴似是信了,不再究根問底。
對站在冥神身後微笙溫和說:“既然有傷,應當清修療愈。酒先别喝了。”
雍鳴還像以前一樣心疼關懷,令微笙鼻尖一酸。紫眸不敢正視,垂頭悶悶回道:“嗯……知道了。”
四人先後進入屋内。
入目一室清清淺淺的紫色,讓人目眩神迷,如墜幻夢。
高貴飄逸的藕荷繡金紗幔,輕軟活潑的雪青華錦軟墊,點綴修飾了屋舍原本冷硬線條。
玫瑰紫水缸内數片綠色蓮葉浮在黑色水面,幾朵睡蓮優雅綻放,紫花内金黃的蕊,耀目灼熱似是日光聚内,為冷幽内室增添無限生氣。
巨大紫竹框架座屏,绛紫為底,勾勒一叢婆娑竹影,清幽搖曳出無盡憂郁。
更别提各式紫翡擺件。
整間屋舍,意趣雅緻。典雅飄逸,秩序井然。與院内擎天紫竹密林,相當益彰,形成一方神聖永恒溫暖。
雪青院如世外秘境一般清甯,一物一景透露主人溫蓄,似能撫平微笙的陰郁驕縱。
微笙幼年未曾表現對紫色偏愛,雍鳴心下奇怪。恍然忘記微笙何時黑眸變紫?
冥神鬥篷裹身,高坐在正廳主位,身影寂寂似是化作一方剪影與身後座屏竹影融為一體。
他眸光沉沉看着師兄弟三個。
師兄弟三人盤坐在榻,圍着一方條幾。輝光制藥,微笙雍鳴兩個品茗圍觀。
輝光自乾坤袋掏出藥鼎,倒入忘情水,似模似樣不時丢進一味藥材。
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雍鳴:“掌門師兄衣衫濕透,從哪方水域到此?”
雍鳴喝茶動作一僵,将手中茶杯擱下,發出一聲“啪嗒”響動,似是扣在心門。
他面無變情作答:“昆侖瑤池。”
微笙不解,奇怪問他:“你去瑤池作甚?”
昆侖瑤池,卧在山間,四季飄雪。池水冰藍,靈力充沛。
可修為不足弟子不敢冒然接近,怕會凍傷。
此時正值隆冬,是一年中瑤池最冰寒時刻。往日即使弟子犯錯,師傅們也不敢将人罰去此處閉關修心。
他去那裡做什麼?
微笙猛然想到萬年前将他從極北冰湖撈出時,他毫無求生意志樣子,驟然心縮。
“莫不是……”
微笙猝然驚叫一聲,緊張扒住雍鳴擱在幾上手臂,焦急問:“……她身軀又在潰敗,情況糟糕到不可挽回?你……又生了死志?”
輝光漫不經心扔藥草動作停下,綠眸看向雍鳴。瞥見他手臂上瑩秀雙手,不禁蹙眉。
“不是。”
雍鳴待微笙視若親弟,并未發覺動作有何不妥。長指摩擦着茶杯邊緣,心不在焉道:“……目前一切正常。”
輝光擔心方時祺身體,微笙憂心雍鳴失去求生意志。兩人聽聞無事,頓時松下一口氣。
而後,微笙眷戀盯着雍鳴清俊側顔出神,輝光繼續煉藥。
冥神将三個年輕後輩神情收進眼底。四人親密無間長大,可能劃分清晰愛情與親情?
看向冥界繼承人望着“心上人”癡迷眼神,額際青筋直抽抽,頭疼不已。
輝光手下動作不停,不時看一眼雍鳴。他神色恹恹,失魂落魄樣子,倒是平生僅見。
他跳進寒冰瑤池作甚?莫非借助充裕靈氣療傷?于是旁敲側擊問:“掌門師兄身有新疾?”
從癡有愛,則我病生。萬年相思苦,豈是今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