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非多話之人,少去時祺與微笙聲音在側調劑,對坐顯得枯燥無趣。
沉寂在兩人之間無聲漫延。
“我已找到破除血脈之力方法!”
突然,兩個異口同聲說。
話畢,齊齊愣住。
沉寂片刻又一齊道:“你先說!”
風雪回旋,不曾沾染二人已經避開。
雪亦有靈,懂得避讓。
沉默良久,雍鳴道:“二月二日那天,我會将不死妖心無損歸還。”
輝光一寂,呼吸發緊,定定看他:“你可找到護住自己方法?”
不死妖心,滿六界隻剩這一顆,還了時祺,他要怎麼活?
她醒來之後知道摯愛隕落,怎願獨活?
莫不是萬年前一幕又要重演?
雍鳴隻有釋然,沒有遺憾,他平靜說:“我……活得夠久了。”
輝光怒道:“你活夠了便去死,大師姐怎麼辦?”
“她會忘記我的。”
“你要喂她忘情水還是遺忘咒?”輝光冰雕般的臉龐,冷峻而陰鹜,他質問雍鳴:“你這樣對她很不公平!”
深愛一人,卻被迫忘記,誰能坦然對待。
她性情剛烈純粹,怕是會直接自裁。
雍鳴沉沉看他半晌,忽然問:“輝光,你與冥神為何逼迫微笙?”
“我……”
輝光如被扼住喉嚨,啞然失語。
“他們兩人情況不同!”
微笙愛着你!
時祺為愛獻祭,微笙愛上不該愛的人!怎會一樣!
“愛人之心有何不同?”雍鳴不解。
輝光有苦難言,他無法不顧及微笙感受吼出來,隻能苦悶憋回去。
俊臉更顯得冷酷,他說:“我是為微笙着想……微笙病了!”
“這樣講,我也是為師姐着想。”雍鳴堅定道。
他悠悠訴說,像是遺言:“我之存在實屬錯誤,本該糾正。師姐有不可違逆天命需去完成。我與她比,輕如鴻毛。死不足惜。”
輝光知他本沒打算存活,是傾其所有,抱着必死決心在複生時祺。
“你閉嘴!”輝光陡然站起,居高臨下俯看雍鳴。
青龍一族古老而溫和,也不知他為何養成這般冷冰冰性子。昆侖按照正常弟子教養,也未苛待過他。
随着輝光年齡增長,他師傅聽霜仙子越發懷疑自己教導有問題。
不禁懷疑起是否因自己太過冷情,導緻徒弟有樣學樣。
可當她将輝光放到歡脫的掌門師兄那裡半年,輝光回來更冷漠了。
聽霜仙子不知因由,頓時頭大如鬥,覺得愧對龍神。
“二月二,我會前去梅山為你護法。”輝光不是在征求他同意,而是通知。
雍鳴不同意,并且不妥協。
他說:“我與魔神已經做好交易,你替我看住微笙即可,他性格沖動,我怕……”
“我不願意!”輝光打斷他,臉上凜厲神色,帶着攻擊與決然。
“師兄!我已決定将一半青龍治愈之心給你,報答你當年救命之恩。”
當年仙魔昆侖大戰,輝光本該慘死,是雍鳴為他擋下攻擊,代替他隕落。
這是來自師兄拳拳愛意,也是輝光此生夢魇。
他最欽佩的二師兄和最愛的人死在他面前,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着。
弱小,就是随時都有被強大碾殺的危險。如同蝼蟻一般被肆意虐殺。
輝光心内暗自發誓,一定要不惜所有變強。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分半顆心給你……”
理所應當。
雍鳴沉默盯着輝光,像是寬厚兄長看着稚嫩青澀幼弟。
安靜片刻,靜靜等他說完。
未盡之言,雍鳴已然明白。
“輝光,”雍鳴眉眼清隽,眼瞳坦蕩:“我最後再說一次,你不欠我。當年是我甘願赴死。”
冷寒綠眸泛起水汽,如同溪流潺潺沖洗過綠翡,清透而充滿蓬勃,哀傷而凄絕。輝光不信:“是你推開了我。”
雍鳴心腸柔軟,像是無依蒲草,野蠻堅韌生長。
他開解輝光,希望師弟不要再因此自責。
雍鳴說:“換作任何一位師弟,我亦會義無反顧推開。”
“我并不需要任何回報,護衛你們,是我責任。”
青龍治愈之心,分出一半,聞所未聞,無人保證雍鳴得到半顆心可以活下去,輝光留着半顆心不會死掉。
他不願因自己再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哈哈哈……”輝光怆然大笑,冷冷落下一行清淚,恨聲說:“是啊,你最偉大!”
“二師兄,我問你,知道師姐為你隕落,你是何種心境?”
何種心境?
悲傷,茫然,悔恨,驚慌……百味陳雜,萬般感覺一齊湧上心頭。
雍鳴已經忘記當時是何反應,隻想追随她去死。
“你,已無生念,一夜白頭!”輝光冷聲提醒他。
修士為求大道,情緣淡薄。斬斷情根者比比皆是,怎會有人甘願燃魂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