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時祺美貌出衆,但她喜靜備懶,深居簡出。
以往所到之處無不引人駐足欣賞,倒也不似今日這般引起轟動。
姜乘南纨绔,惡名遠揚,素日小娘子們避他不及,唯恐被其看上,怎會無端湊上前。
她逡巡一圈圍觀衆人,見他們若有似無熱切視線,幾乎黏在雍鳴身上,無奈苦笑。
“乘風,你看姐夫好看麼?”她問正親親熱熱抱着雍鳴脖子小表弟。
姜乘風笑眯眯連連點頭:“好看,好看。比時祺姐姐還好看。”
瞧弟弟一副心滿意足模樣,姜乘南已然明白。
據說姜乘風剛出生那會兒,哭嚎不休,一口奶水也不願喝,家中為此換了數位奶娘。除了母親,别人沾他一下都要惱怒哭上半天。
姜李氏生他艱難,虧損厲害。月子裡被他這般折騰,眼看身體越發不好。
小時祺前來探望舅母,他倒乖巧起來,對着表姐傻笑,直流口水。
小表姐一走,他又哭嚎不止。
家中隻好挂一副時祺畫像,他終能每日乖巧,停止哭鬧。
衆人以為他喜歡時祺。
姜乘南下山回家,一抱他,發現這弟弟竟然是個“好美色的”,憂愁不已。
一團還沒長開軟肉,眼睛視物尤不甚清晰,就已學會分辨美醜。
好在他探看一番,發現弟弟神魂正常,沒被鬼怪附身,才安下心來。
随着他長大,除卻異常喜歡時祺以外,并沒長歪,沒見到貌美之人就追着人家跑了。
姜家人不由松一口氣,實在大兒子頑劣,不想再得一個混賬小兒子。
不然,得瘋。
這日子不過也罷!
可是,姜乘風有貌美無雙的表姐和“梅山第一美男”風流多情哥哥,其他人他根本看不上。
倒也相安無事多年。
今日忽然就覺姐夫雍鳴,英俊無雙,忽然熱情起來。
姜乘南腦内想過這些。
時祺體質特殊,能看清雍鳴樣貌。他與圓善,有雍鳴所贈護身法器,得以仰視天神,暫沒眼瞎。
因此,三人并不知雍鳴在尋常人眼中模樣。
經方時祺一提醒,俱都幡然領悟。
雍鳴以前同這方小世界沒有牽扯,身姿模糊庸碌,現在有了。
因為,婚契。
二人成婚,告祭天地,已得認可。
宛若晨霧散去,朦胧容顔,日漸清晰起來。
“帷帽還是給姑爺戴上吧。”方時祺開玩笑道。
生靈對美趨之如骛,無一免俗。
谪仙樣貌,誰能抗拒。
圓善手中是一頂女郎帷帽,做得秀雅精緻,給雍鳴神君戴怕是不妥。
何況,神君身姿修長,遮得住臉也遮不住一身清絕風姿。
反而更易激起衆人窺探欲望。
雍鳴當然沒戴帷帽,他施法遮掩一身風采。
衆人突覺纏綿清香頓消,抓人誘引驟散。忽然神清目明。
細細再瞧燈火闌珊處高大身影,隻是尋常俊秀眉眼,乍然失去吸引力。
欣賞片刻後,烏壓壓人群慢慢散去。
擦肩而過路人,仍然會被美貌吸引,卻不似方才着魔一般,隻是多看幾眼離開了。
姜乘風撇撇小嘴,朝着兄長伸出手,“哥哥,抱抱。”
姜乘南心下決定回家立刻偷偷告弟弟黑狀,提醒父母一定嚴加管教乘風,以防長歪。
童子迫不及待離開姐夫懷裡,馬上興緻勃勃指揮哥哥:“哥哥,去買龍燈。”
“你吃了一路,銀錢花完了。”
他看一眼兄長憋憋錢袋,大方安慰:“不怕,不怕,咱們可以花姐夫嫁妝。”
嫁妝?
姜乘南“噗呲”怪笑,意味深長看雍鳴一眼,問弟弟:“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在說啊。”
“大家?”
哪些?
童子掰着手指,一個一個數着。
“隔壁三郎,書院同窗,還有賣菜阿伯,跑腿仆役,吃飯客人……好多人,”
多到他數不過來了,“他們都說,姐夫有好多好多金子,還問我金山閃不閃?”
金色光芒,夜可作燭,滿室生輝。
當然閃。
姜乘風第一次見到金山,深深震撼到他幼小心靈,不争氣地流下口水。
覺得金山和時祺姐姐一樣好看,心内許下小小願望,将來他也要賺很多很多金子。
姜乘南大笑,爽快道:“對,你姐夫錢多!”
“買!咱們把整條街花燈全買了,讓你……姐夫付錢。”
雍鳴:……
莫名想起曾揚言要包下整條街妄念,簡直把他當傻愣錢袋子。
雍鳴錢袋空蕩,連個銅闆也沒有。
他現在沒錢。
方時祺圓善主仆二人一言難盡看向兄弟二人。
“娘子,付錢麼?”圓善拍拍裝滿金子錢袋,征求意見。
方時祺指指自己:“你看娘子我像是豪擲千金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