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像個冤大頭麼?
有錢沒處使,買一街燈籠回家當柴燒,廚仆都覺累贅。
圓善點頭。
以前或許不是。
現在怎麼不算呢?
當初您可是豪擲萬金造一街繡樓招贅。
娘子為雍鳴神君買東西,從來不問價格,覺的漂亮,統統包下。
一件一件,曆曆在目,不容反駁。
梅山各大商鋪老闆視方娘子為财神爺。
連連稱贊方娘子豪氣,雍郎君有福氣,夫妻二人般配等等。
圓善每每聽着他們好話如花似雨,繁雜華麗,當即虛心記下,運用到與師傅回信中。
把她師傅感動的一塌糊塗,直要将大位傳于她。
盡管她最初目的隻是拖延回去時間,可馬屁效果過分好了!
圓善趕忙搖頭。她可不想當什麼掌門人,每日受俗物困擾,還怎麼修煉。
這種“好事”,理應謙讓,給姜乘南便好。
站在攤前挑燈籠姜乘南不知為何忽覺脊背發寒。
回身朝他們望去,“你們杵在那做什麼,來挑一盞。”
三人年長,早過了提燈滿街瘋跑年紀,挑來看去,最後隻給姜乘風買一盞龍燈。
元宵佳節,處處熱鬧。
一行五人,閑逛路過茶樓歇腳。
點一壺清茗,幾碟點心,聽起花燈戲。
書妖像聞到腥味貓咪,不知從哪處遊弋來,趴在雍鳴肩頭,與衣袍雲紋融為一體。
線條隐匿着,非修士留心查看,幾乎不見。
萬分巧合,這一桌坐了三位修士和一位體質特殊小娘子。
姜乘南同圓善第一次見到書妖,不由充滿好奇打量着它。
若是以往,書妖肯定趁機炫耀一番自己博學多識,評判一下台上戲曲。
年年如此,簡直毫無新意,聽了數年,它早聽膩了。
不知這些凡人為何看的津津有味,喝彩連連。
可它眼下憂心忡忡,還記挂着找尋祖先們過往,以及不知如何向大王開口。
沮喪線條眼一轉,瞅到六雙眸子盯着它時候,吓得一抖。
它瞪大眼睛自以為氣勢洶洶瞪回去,得了他們驚笑回應。
書妖頓時怒火中燒!
沒錯,小小妖靈。弱小,低微,在妖界受盡欺負,如今連區區人類都敢肆意嘲笑它了!
不就是看它無依無靠,孤身一妖麼!
空茫眼眶抖動不休,似是泫然欲泣。
陡然對上一雙花瓣眼瞳,不禁呆住。
數月不見,她周身魔氣散盡,變回原本花顔月貌。
可也潰敗欲死。
骨子裡默然湧上無盡委屈,尤其當她靜靜凝視它時,它恨不能立刻撲到她懷内訴苦。
隻是,大王下令,不準輕易靠近,它隻能扼腕。沿着火紅發絲,爬到雍鳴耳畔,竊竊低語起來。
三人覺它稀奇有趣。不過它顯然不願搭理他們,趴在雍鳴耳側,不知悄悄說什麼。
就見,雍鳴一慣平淡秀美臉龐須臾罩上一層寒霜。
連帶茶樓周遭都跟着遭殃,客人們頓覺冷寒撲面,不禁催促夥計趕緊添熱茶。
書妖對雍鳴描述被抓那日情況。
“龍神太子劃傷心髒,用心頭血作藥引,為您煉丹。”
“昏死半晌,醒來發現我在偷看便将我囚禁起來。”
雍鳴隽雅神顔,又冷又寒。全身血色退盡,如墜冰窖,從頭涼到腳。
他似被天雷劈中,僵直坐立原處,久久難以回神。
雍鳴知道輝光對當年之事,一直耿耿于懷。覺得虧欠與他。
可當日情況危急,換作任何一人在他面前受到生命脅迫,他都會義無反顧救下。
這是,他應該做的。
有關責任,也是随心而行。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無辜之人在眼前慘死,而無動于衷。
輝光,并不欠他什麼。
他不需要任何回報。
可是,四師弟冷酷執拗,一直不曾真正放下。
當他失去護身皮囊,醜陋如鬼,隻能披着鬥篷沿陰影獨行時,是輝光贈送龍鱗讓他暫能以正常樣貌示人。
這在雍鳴看來不是償還,是幫助,亦是恩德。
他時刻牢記在心,萬不敢望。
青龍治愈之心何等珍貴,用其心頭血入藥,此番犧牲太過沉重。
輝光竟還想分半顆心髒賭一個無法确定未知。
雍鳴不願亦不敢讓其嘗試。
幸好。
雍鳴今日已經将輝光封印在瑤池,他無法掙脫結界,阻止了他。
接下來雍鳴隻要等待冥神回信,确保微笙不會前來,便可萬無一失。
冰涼小手忽然握住他手腕,雍鳴下意識顫抖一下,從悶重情緒内回神。
他緊緊攥着拳頭,指甲陷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