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根緊繃神經,頃刻斷掉。
寒離允許雍鳴死去,甚至可以毫不手軟将其殺死,卻絕不允許雍鳴斬斷與自己關聯離開。
怒火燎原,寒離用上五成修為,提劍刺向雍鳴心口。
炎霄劍氣尚未觸碰到雍鳴,忽被駭人氣力彈開。
他揮劍格擋,兩股雄渾氣力陡然相撞,結界承受不住餘波一瞬間碎裂。
那是什麼?
寒離悚然回神,意識到剛剛阻止自己的并非雍鳴神力。
那股氣力,厚重而溫煦,陌生而廣袤,帶着無垠包容。
慈和而溫暖。
大雪遮天迷地,雍鳴脊背挺拔傲然淩厲,在彌天白雪中,跪成一座不朽石碑。
“你之目的是找到阿母蹤迹,現在,我正履行承諾。”
他譏笑一下,顯得刻薄至極,反問寒離:“你還要阻攔我麼,父親?”
寒離在明悟這刻,覺得渾身沸騰熱血頃刻間涼透了。
他目眦欲裂,咽下一嘴腥甜。
一滴血淚溢出眼眶,沿着美豔面皮緩慢滑落。
身體被巨大哀傷挾制,他神情木然,望着雍鳴繼續嗑完剩下兩個頭。
天地收到神明訴求,契約達成。
寒離隻感覺一股冷然之氣回歸身體。神魂劇痛,眩暈一瞬,偉岸身軀猝然栽倒在地。
他捂住痛到幾乎炸裂心口,如一隻瀕死兇獸,狼狽喘息着,渾身癱軟,再也站不起來。
另一股光芒,純粹聖潔,如電穿透風雪,奔向遙遠冥界。
冰雪染上雍鳴清俊眉眼,鴉羽般睫毛撲簌眨動間,雪花化成滴滴濕潤,融進眼瞳。
狂風吹得紅發亂舞,衣袍獵獵。
雍鳴以劍支撐,站起身。
望向純白光芒消逝方向,對魔神說:“你追着它,自能找到阿母。”
垂死掙紮魔神,終于重新凝聚力量。陰邪魔氣化作一束黝黑,頃刻消失。
千鈞一發之際,輝光整個人被浩瀚宏大神力牢牢定住。
不用猜也知道來人是誰。
“大王!”
書妖見大王沒死,驚叫一聲,撲到雍鳴身上。
喜極而泣。
還不忘告狀:“您這位龍族師弟徹底瘋了!”
“他居然想刨開心髒換給時祺。”
“據我所知,自天地初開,從來沒有修士這樣做過。”
“幸好您及時歸來,不然他沖動之下,可能兩個人都得死。”
在它唠唠叨叨之時,雍鳴已經張開結界護住方時祺,穩住她潰散欲逃魂魄。
轉而施法治療輝光胸口傷痕。
翠綠龍鱗猶如點翠在白皙皮膚上若隐若現。
雍鳴分出神識探查發現心髒無傷,松下一口氣,任由修護之力慢慢愈合皮膚傷口。
書妖無視輝光瞪視,有妖王在後撐腰,它頓時挺直身闆。
喋喋不休,“龍太子,您可真是大膽!”
聒噪聲音吵的輝光心神不甯。
被雍鳴定住身的軀僵硬如石。黃金色火焰燃燒包圍,他動也不能動。
壓抑下憤怒與不甘,生生憋出内傷。
瑤池水域,靈氣充沛,是龍族修行絕佳之地。
他吸幹了當時水中靈氣,破冰而出,自以為修為精進。
實則猶不是雍鳴對手。
遇到魔神還是隻能躲避。
“掌門師兄沒能将我凍死,現在是要用火燒死我麼?”
“龍鱗堅不可摧,怎會畏懼冰寒。輝光,上古青龍,可呼風喚雨,冰火不侵,你離先祖還有差距。”
“掌門師兄拿離火燒死我,我馬上就能見到先祖。”
朱雀離火,可焚燒萬物。
雍鳴隻是困住他,哪是要燒死他。
書妖覺得這條龍不識好歹,希望大王狠狠教訓他。
被他翠幽眼瞳一瞪,膽寒不已,趕忙避開。
“你明明喝了忘情水?”
“那不是忘情水。”
雍鳴從乾坤袋拿出雪白瓷瓶,“這裡才是。”
瓶口湊到方時祺嘴邊,水流一滴一滴,沒入她蒼白唇瓣間。
他有條不紊喂完,而後虛空盤坐,喚出滴星。
輝光知道,這一刻終于還是來了。
但當雍鳴未按照自己計劃朝着相反方向進行時,他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其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雍鳴,你想清楚!她會徹底忘記你。”
“我記得她就好。”
“我會重新商議仙神二界聯姻,我要迎娶她做龍族太子妃,你可不要後悔!”
雍鳴面容平靜,沒被輝光話語刺激,他笑:“若她願意,自無不可。”
輝光還想再罵,卻嗚咽無法出聲。
他法力不敵,隻能屈從。
暗夜漸明,風停雪歇,龍角星從東方升起,高挂穹頂。
雍鳴收回仰望視線,将滴星幻化成匕首般大小。
清寂劍尖劃開名貴錦緞,穿透流岚,無情刨開胸腔。
白皙大掌握住心髒,硬生生将它拿出。
淋漓鮮血透過玉指如水流洩,刺痛輝光與書妖雙眼。
即使過去萬年,不死妖心依舊鮮活蓬勃,煥發無限生機。
神明軀殼失去它滋養,迅速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