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腦袋爬起來,正好瞧見一條白森森的骨頭尾巴正往另一邊趴着的陳少思袖口裡鑽。
陳少思給這一通滾弄得滿臉灰,這會兒正邊爬起來邊咳嗽,“沒想到打通之後下面有條通道,我們正好又借着通道出來了,你小子運氣還真不錯。”
“我運氣要是真不錯的話會在這兒嗎?會掉進陷阱嗎?會撞得渾身散架一樣嗎?”秦承辛艱難起身,擡起被刮得破破爛爛的袖子擦擦滿臉滿嘴的灰。
“話說,這兒到底是哪兒啊?”秦承辛在石頭堆裡摸了半天,終于摸到那根幸運存活的火折子。
這批發價買的火折子都這樣了還能□□,真是物超所值,出去以後他一定要再買個十根八根的,儲存備用。
“這裡好像是個石洞。”陳少思借着光四處看了看,忽然摸到一條縫隙,招手叫秦承辛拿着火過來。
秦承辛沒動,又問了一次,“我問的是,從那個房間開始,我們所在的位置到底是哪裡?你又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
陳少思又招了下手,見他還不動,隻好道:“我沒跟你說嗎?”
秦承辛一本正經搖頭,“你說過嗎?”
“我說過啊。”陳少思一臉坦然而無辜道,“我們的計劃是通過劍尊房間的密道走地下的路,曆經七七四十九道陷阱,九九八十一種磨難,直接到達夕照山啊,我說過的,是你忘了。”
“你說過個屁啊!你隻和我說要去夕照山,根本沒說過其他的!”秦承辛氣呼呼,陷阱密道什麼的陳少思根本一個字都沒提。
陳少思還真想了想,然後毫無愧色地笑笑,“這不是怕說出來吓着你嘛,小朋友,勇敢點,有我在,那些機關陷阱有沒有都是一樣啦,一點都不危險啦。”
“這是勇敢不勇敢的事嗎?這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瞞着我吧!非要把我拉進來還故意折騰我?”秦承辛咬牙,“有危險?我看在你身邊才更危險吧。”
“哇,年輕人腦子就是好使。”陳少思竟然還給他鼓起了掌,贊道,“這你都領悟出來了,孺子可教、前途無量。”
秦承辛被她氣的快噴火,忽聽她又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聽哪個?”
“都不想聽!”
“好,那就買零送二。”陳少思微笑,“先說壞消息,劍尊改過密道,我們迷路了喲。”
秦承辛忍了又忍,深吸一口氣,硬邦邦道,“早知道了,當時在上面的岔道你選不出來,那時候是我把你拉進錯的這條路了吧。”
“是的,不過不要喪氣,還有一個好消息給你。”
她拍拍身邊硬邦邦的石頭,秦承辛拿着火折子湊近一看,是一道黑漆漆的岩石縫隙。
秦承辛伸手靠近感受了一下,有風。
“活口。”他轉向陳少思。
陳少思點頭,“要讓人通過的話稍微小了點,你讓開,我擴一擴。”
擴一擴——秦承辛想到方才猝不及防塌陷的陷阱,腦海裡浮現出在白露城圈住他們的那條巨大蛇骨,正想開口,忽見一條白骨尾巴不知從哪伸出來的,貼着他掃過,砰一聲砸進了縫隙。
碎石飛濺,帶起一陣泥沙石屑,秦承辛睜不開眼睛,擋着臉後退。
“咳咳咳!你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嗎?”
那巨大的尾巴迅疾從他身邊掃過,帶起一陣石頭味道的風,他睜眼一看,面前的縫隙已經被擴得很寬,容納一個人通過綽綽有餘。
“我剛才不是跟你打過招呼了嗎?”陳少思拍拍手上的灰,眼睛彎彎,“是你反應太慢了。”
秦承辛扭頭看她,蛇骨已經不見了,他甚至都沒看清一切怎麼發生的,又被淋了一腦袋灰,“總覺得你是故意的,可是我又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的東西就不能算是事實。”
陳少思笑眯眯拍拍他肩膀,拍起一陣灰塵,擡腳先一步走進縫隙裡。
縫隙的開口是蛇骨直接敲開的,所以還算寬闊,越往裡面走越狹窄,能看出完全是天然形成的裂縫,大部分地方僅僅是勉強能讓人側着身通過,甚至一度窄到要擠幹肺裡的空氣再吸着肚子把自己硬生生當面條一樣擠過去,陳少思倒是輕松,差點沒給秦承辛憋死。
到後面縫隙越來越低、越來越窄,他們不得不貼着地面在縫隙裡爬行,不知道爬了多久,陳少思才停了下來。
秦承辛完全看不見前面的狀況,通道太窄,他差點燒了自己頭發,所以沒用火折子,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他小聲問了句怎麼了,陳少思也沒說話,讓他覺得很不妙。
他很輕地喊了一聲她,小心翼翼的,輕到險些讓他以為隻有他自己聽得到,但是很快,前面也回了他一聲。
“思……”
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下,即使很細微的聲音也會被放大,秦承辛聽到了那被壓得很低的聲音,但他卻疑惑無比,自己喊她的名字,她為什麼回自己的名字呢?
他忍不住拍了拍陳少思的鞋,又喊,“陳少思?”
前面的通道裡黑暗而寂靜,一點兒聲息都沒有,甚至連她的呼吸都聽不到,隻能聽到自己剛才動的時候帶動的細微摩擦聲,可他剛才爬行的時候都還能聽陳少思的氣息……
前面又傳來一聲輕而細的窸窣聲。
如果不是陳少思在回答的話,那是誰在回答?陳少思她……她不回答是因為已經不能回答了嗎?
他後背頓時一涼,緊張感從尾椎骨一路竄上後頸,頭皮開始發麻。
一陣細微的摩擦聲響動。
秦承辛立即豎起耳朵去聽,就感覺那聲音緩緩向自己靠近,逐漸清晰起來,像是鱗片滑過石頭的聲音。
是人的話肯定沒辦法隻制造這麼小的動靜,除非這個人浮在空中嗦面,聲音聽起來會和這差不多,秦承辛暗中捏訣,思考過來的會是什麼東西,反正能出現在這裡的,就算是隻壁虎,也要做好絕對不是一隻簡單的壁虎的準備。
不知道陳少思是不是被那東西偷襲才……如果是的話他要快點确認陳少思的情況到底如何。
那東西靠近了。
秦承辛從懷裡摸出一張符紙,閉上眼開始念咒,他現在沒辦法掏出木劍,隻能摸張火符姑且一試。
殺意頓現,那東西被燃燒的符紙映照出形狀,黑色的長條立起半個身子,蛇頭睜開兩點詭異猩紅,長到異常的毒牙對準他。
秦承辛被自己的火光晃了眼,符紙卻毫不猶豫甩出去,正是對着那張大的蛇口丢的。
毒牙咬住半張符紙,一隻纖細的手卻從它後面伸出來,一把捏了七寸将它拽了回去。
那隻手拽着蛇頭一路撞過凹凸不平的洞壁,不知道是撞的還是被捏的,等被按在地上的時候,那條蛇已經七葷八素了。
秦承辛看到陳少思逮蛇的樣子,顯然生龍活虎的,終于狠狠松了口氣,向前拱了拱,“原來你沒事啊,你沒事就好,吓我一跳……”
陳少思笑了一聲,捏着那條暈乎乎的蛇,聽動靜好像是在玩兒它,“沒事啊,剛才太困了就打了個盹兒,哎呀,這小家夥這麼不禁折騰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打盹兒!”秦承辛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種理由她才不回答的,把自己吓個半死,頓感自己一腔真心付之東流,浪費了感情,“你能靠譜點兒嗎?打盹兒看看場合行不行啊?”
那邊陳少思心情似乎還不錯,即使看不見,秦承辛聽她的聲音都能想象她在笑,“我覺得我這個盹兒打得正是時候啊,這不是就有向導自己送上門來了嘛,不過這小家夥太不經事,這就暈了。”
“向導?”秦承辛愕然,“你說這條蛇?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沒開玩笑啊。”陳少思不知道又在幹什麼,發出了幾下錘東西的聲音,“第一次遇到祖宗,它估計是怕得快死了,我在搶救它呢。”
“……我看它是被你拍得快死了吧!”
“哦,醒了。”陳少思默默停下來,秦承辛又聽到了鱗片滑動的細微摩擦聲。
“嘶……嘶……”
陳少思在前面說:“你乖乖給我們帶路,去劍爐,我就不計較你剛才的冒犯。”
“嘶……”
“你不知道怎麼去劍爐?”她頓了一下,又說,“你們既然是守通道的,肯定有蛇可以給我指路,帶我去找它們。”
“嘶……”
蛇類滑行的動靜窸窸窣窣,似乎陳少思已經把它放開了,她手腳并用迅速往前爬,那動靜聽得幾乎讓秦承辛以為她也是一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