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交車上提着一個大箱子下來時,許晴奧就已經累的頭昏眼花了。
夏天的太陽十分毒辣,破爛的公交車牌根本擋不住一點陽光,她不多逗留,拉起箱子就朝着隐藏在高山下的村子走去。
電話嗡嗡的震響着,許晴奧接起,汗水順着臉頰落下。
“晴奧,到了嗎?我騎車去接你吧?”
電話那頭是她的遠房表哥許博文的聲音。
那邊的背景嘈雜,想來是在為明天的葬禮做準備。
許晴奧一口回絕,撒謊自己還沒有到家,這麼點事她也不想麻煩人,現在村裡正是忙的時候。
又關心了幾句挂了電話,許晴奧抹下一把臉上的汗水。
本來自己就是因為大城市嚴重的工作壓力才灰溜溜跑回來的,參加葬禮也隻是其次,根本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再驚動其他村裡人了。
她拉着行李箱繼續往前走,烈日逐漸被參天大樹遮住,稍微帶來了一絲清涼。
望着歪歪扭扭的上坡路,許晴奧環顧四周,最終決定從旁邊的小路繞上去。
這麼重的箱子,她是一點路也不想多走了。
……
鄉間小路是十分涼爽的,何況她們這村子三面環山,小溪流更是多的數不勝數,隻走了一段路,許晴奧身上的汗就徹底幹了。
知道回家這段路肯定很難,她特地買了一身自己不常穿的運動套裝。方便是方便了,就是熱的一塌糊塗。
内衣緊緊貼着皮膚,難受的要命,許晴奧走了會實在是忍不了了,她環顧一圈,四周盡是密密麻麻的大樹,半點不見人影。
手伸進裡衣裡,徒勞的扇了幾下風,稍微敞開一點勒着的鋼圈,讓微風吹拂進去。
她眼神無光,自言自語的埋怨道:“憑什麼夏天女生就要多穿一件這麼厚的内衣。”
抱怨完就又安靜下來。
等上半身稍微涼快了些,她又脫掉鞋子,坐在行李箱上休息。
眼睛往周圍瞥了瞥,幾年沒回來,宜山村變化可真大呀。
非但建了水泥路,連從前那些雜亂的樹木雜草都被規劃的十分整齊,這條小路許晴奧記得以前似乎是泥濘地呢,現在反而跟大路一樣鋪了水泥。
她提着裝了她所有生活用品的行李箱都不覺得難走。
手機又響了幾聲,許晴奧打開一看,還是許博文發來的信息。
“快到了說一聲,我帶人去接你。”
“晴奧,回來了你得先來我家住,你家的屋子還得收拾幾天,正好村裡人也都想見見你。”
隻看了幾眼她就立刻煩躁的關了手機,喃喃道:“回來尋安靜真的是個正确的選擇嗎?”
歎了幾口氣,許晴奧還是忍不住咬起了手指,站起身來焦躁的蹦個不停,把路上的石子全部給踢走,又徒勞的拽了幾把林裡的野草,跟除草機似的亂撒。
徹底發洩完,她就又跟沒事人似的回複許博文。
“知道了哥。”
穿上鞋子,拿起行李箱,許晴奧便準備繼續往村子裡去了。
不過她不太想住在許博文家。
她平生最不喜歡麻煩别人,她們兩家的親戚關系算起來也隔了好幾代了,這麼幾年不回來,許晴奧就更不好意思讓人家一家幫忙了。
等糊弄完村裡人,就回家收拾自己家的老房子去,争取能晚上入住。
這樣想着,許晴奧便覺得身上的擔子又重了些。
她發着呆似的神遊,一邊拖着箱子往前走。
渾然不察有雙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等她走了幾步,就聽見周圍傳來個冷冷的男聲,那聲音問她:
“你要去宜山村?”
“對……”
許晴奧神遊之際下意識回答,但突然她反應過來什麼,朝聲音來源之際望去。
來時之路靜靜地,連蟬鳴聲都沒有,更不要說有什麼人了。
她突然覺得有點冷了。
“上面。”
那聲音懶散道。
許晴奧慢半拍的擡起頭,這下,她終于看清剛剛是什麼人在說話了。
幾人粗的大樹遮天蔽日,青綠色的葉子随着風晃啊晃,郁郁蔥蔥,像個小塔似的。而說話的男人就在粗壯的棕灰色枝幹上躺着。
怪不得她剛剛沒注意到,原來那男人穿着青色的長衫,像是民國時期的教書人的衣服,青與綠葉結合,跟隐身了也差不多。
樹上的男人留着到胸膛處的黑色長卷發,長發散落在衣衫前,那氣質中和了讀書氣,看起來就又有些危險了。
長長的睫毛低垂着,半遮着男人黝黑的眼瞳。挺高的鼻梁,微張的唇,仿佛沒見過光的白皙皮膚,極緻的色彩相稱下,像是攝人心魄的妖怪一樣,令許晴奧有些看呆了。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又英俊的男人。
“這條路是通往山上正在建造的旅遊設施,宜山村要從大路走。”
“你走錯了。”
男人的話讓許晴奧立馬回過神來,對于又要在大路上拿着行李曬着太陽走的痛苦立馬壓過了面前男人的美色。
剛升騰起煩躁的念頭,又看到男人似笑非笑的神色,許晴奧便想起剛剛自己就在這樹下又是挪内衣位置又是發瘋的樣子,煩躁的念頭又立刻轉為了害臊。
臉色紅了起來,像是煮熟的蝦子,她匆匆忙忙的不知道說了什麼的道了聲謝,甚至沒去深究男人是誰,說的話是否正确,就拎着行李落荒而逃了。
樹上的男人撐着臉,看着女孩仿佛一下子有了力氣的樣子,眼眸閃過亮眼的青色,他打了個哈欠,便又懶懶的重新躺在樹上睡了。
陽光撒在他青色的長衫上,映着他的黑發,他濃長的睫毛,倒真像是一幅畫似的。
人類,還真是雙面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