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條肋骨骨裂,膝蓋嚴重擦傷,還有發燒引起的輕度肺炎。
李修還記得甯遊清被救出來的時候,他穿的西裝不見了,褲子髒兮兮的全是灰塵,白色的襯衫上都是血迹。
連李修看了都不由得心頭一緊。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甯遊清,李修有種他被重新拼接好,才睜開眼睛,重新呼吸的假象。
“李修。”
甯遊清有些吃力地稍微轉頭看他,他裂開嘴,又牽扯到傷口,露出一個痛苦的笑。
“靠……好痛啊。”甯遊清道。
李修走上前來,不知道說什麼,隻能一隻手按住甯遊清的手臂。甯遊清的手打點滴打得有點涼。
李修的眼睛轉向放在床頭的水杯,甯遊清氣若遊絲道:“不喝了……等會兒還要尿尿。”
李修很冷靜地答:“我扶你去。”
甯遊清很傷心地說:“你扶我去,也很痛……”
李修隻能沉默地握甯遊清的手臂,他再神通廣大,也沒辦法讓甯遊清不痛。
甯遊清:“為什麼你剛才在病房外……不進來?”
李修随意地轉開眼神:“人太多了。”
甯遊清說話仍舊很吃力:“你、你是社恐啊?”
李修很想讓甯遊清别說話了。他看上去一點都還沒好,說話既費勁,又讓人很難回答。
甯遊清:“找不到你,我很擔心你啊。”
甯遊清越是虛弱,越是直球得可怕。李修這輩子沒被人這麼關心過,停頓了許久,才說:
“我也很擔心你。”
擔心下一次見到的是甯遊清的屍體,擔心他真的死去,或者活着,卻在受難以承受的罪。
還好甯遊清還活着。李修握緊了他的手臂,抿了一下嘴唇。
“李修,你力氣好大,握得我好痛……”
甯遊清很可憐地說。
李修松開了手。
“還好……沒有傷口痛,如果你仍舊在擔心失去我,可以繼續握……”
甯遊清用他那張可憐兮兮的臉對李修露出笑容。
李修把手收起來:“你睡吧。”
甯遊清:“我不想睡了……我的試卷有找回來嗎?”
李修不知道為什麼甯遊清這個樣子還有心情說些有的沒的,他感覺額角青筋隐隐在跳:“沒有。”
甯遊清:“上面的題,你還記得嗎?”
李修:“你安靜一點,再多說一句,我不會再教你。”
甯遊清立刻安靜如雞。
李修還要上課,每天會抽時間來醫院看甯遊清。甯遊清求他給自己帶課本來,李修沒理他。
一天沒看好,甯遊清和護士打好關系,求人家外賣給他帶了幾套真題卷。因為坐不起來,甯遊清在床上歪着腦袋艱難寫題,有人來了就立刻壓到身下。
這樣的養病生活讓甯遊清感到無比充實。
奮戰了沒兩天,周六早上李修進門,甯遊清躺在床上假寐。
李修的手伸進他的被子裡,甯遊清立刻睜開眼睛,很慌張地說:“哥,你這樣有點暧昧了……”
李修從他身下抽出兩張物理試卷,一支圓珠筆,一本單詞口袋本。
甯遊清這麼睡也不怕自己硌死。
李修黑着臉看甯遊清的試卷,又看看甯遊清本人。甯遊清的傷在逐漸好轉,隻是恢複的時候看起來更加嚴重,眼角和臉側的淤青更加五彩斑斓,實在讓人對他生不起氣來。
甯遊清大概要等臉上的傷口完全看不出來才能去學校了。即使他本人不在意,甯禮臣也不會放着自己兒子被打成這樣出去露面。
等他完全好,起碼要一個月。
所以,甯遊清要有一個月不能上學了。
李修沒有告訴甯遊清這件事,甯遊清一直誤會自己下個星期出院就能去上學了。
就這麼一個星期他都安分不了。
“李修,下個星期,我們就可以一起打球了!”
甯遊清很興奮地說。
李修:“你的肋骨沒長好。”
甯遊清:“醫生說多久才能長好?”
李修把他的試卷折起來,很殘酷地說:“你再這樣,永遠都長不好了。”
甯遊清一臉“真的嗎?我不信”的表情。
好像一條不知好歹,死性不改的傻狗。
李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幾乎每天都來看甯遊清。
還要關心他的傷勢,為他不好好養病頭痛,好像很在乎一樣地黑着臉吓唬他。
真是令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