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笑了一陣哈維爾,又調侃他,讓他說說自己喜歡誰,大夥兒一起幫他。
甯遊清心裡有些突突,但又不能完全确定這個想法,聽上去實在太荒謬了。
他眼觀鼻,鼻觀心,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觀察着哈維爾和李修那邊的狀況。
這時候,遊戲順序輪到了李修。
雖然李修幾乎是所有學生裡話最少的人,他從來不和别人主動搭話,即使有人想要認識他,朝他要聯系方式,李修也從來不給。
與此相對的,他的課題表現又十分突出。思路清晰,觀點犀利,有與生俱來的領袖能力。即便他的性格相當孤僻,這也成了天才的特點之一——他們大都冷酷乖戾。
因此李修來參加聚會讓很多人感到意外,不知道尼娅怎麼把這尊大佛請來的。
而李修肯一起玩遊戲,這又更讓人驚奇了。
輪到李修的時候,大家不像之前一樣輕松地歡呼調笑。反而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一不留神錯過李修在說什麼。
李修的神态倒像平常一樣,有些漠不關心的樣子。他不享受社交,不享受遊戲,對别人的事情也不好奇,李修甚至不享受陽光。
但這些都不妨礙他成為人群的焦點,反過來說,這樣甚至讓别人對他更好奇了。
他不疾不徐地開口道:
“我和甯沒有血緣關系。
“我不介意甯和你們一起喝酒
“哈維爾,那個人不會對你感興趣的。”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安靜了。
靜得能聽到細針落地,氣氛凝固,而草坪上其他人還在聊天玩耍,顯得他們這裡更加鴉雀無聲。
李修說的最後一句話,無論是真是假,攻擊性都很強。
他毫不掩飾他對哈維爾的敵意。
衆人:“……”
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來緩解僵硬的氣氛。
哈維爾同樣也驚呆了。
組織者尼娅挺身而出:“我猜是第二個,李,其實你也覺得甯是個大人了,對不對?”
沒有人懷疑第一件事。
因為甯遊清和李修長得實在太不像,當甯遊清承認的時候,大家心裡都在犯嘀咕——這倆人真的是親兄弟?
當李修說沒有血緣關系,這件事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而甯遊清現在心裡驚詫之餘,也在犯嘀咕。
為什麼李修要告訴别人他們沒有血緣關系?
甯遊清一向覺得這件事挺敏感。在國内的時候,甯氏頗有名氣,周圍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李修隻是個養子。
看之前那些找李修的茬的人就知道了,不少人在背後因為李修寄人籬下的身份議論他。
就連甯少自己,也憑着身份的不對等,看不起李修。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的關系有所緩和,且在國外,沒有人知道甯家的這些秘事。甯遊清說李修是他哥哥,根本不會有人來質疑他們是不是親的。
這相當于,李修主動把甯遊清給他維護的身份地位,都摘了下來。
……這倒也沒什麼,在場不會有誰來追究到底誰是養子。
眼下還有更棘手的事情。
李修沒有接尼娅給的台階下,他漠視陌生人的善意,完全不配合其他人。他我行我素,神情陰郁地說:
“我不覺得他稱得上是個大人。”
甯遊清在他眼裡,仍然不算成熟。李修介意他在别人面前赤/裸坦誠,他或許會對所有見過他酒後失态的人說一樣的話。
就像昨晚那樣。
甯遊清即使撫順了李修的一些疑慮,李修心中仍然有許多陰鸷的想法,甯遊清無法了解,也無法搞定。
“那……那你和甯确實是親兄弟?”
又有人結結巴巴地說。
“是……我們……”
“不。”
甯遊清和李修幾乎同時開口。
甯遊清試圖挽回這大廈将傾的局面,雖然驚詫不已,但他仍然不想李修和大家的關系搞得太僵。
然而李修完全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甯遊清必須承認,即使他成功和李修關系變好,也無法完全改變這個階段的李修。他孤僻,陰郁,簡直不算良善。
“哈維爾,别做不必要的幻想。”
李修站起來,居高臨下,把這場本來十分美好的午後聚會變得一地狼藉。
大家都懵了,不知道為什麼李修突然這樣。
李修抛下這群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修……!”
幾乎不用等,甯遊清立刻叫他的名字,追了上去。
去追李修之前,他小聲朝哈維爾道歉:
“對不起,哈維爾,我去和他談談。”
哈維爾沒有遷怒甯遊清,隻是委屈地向他點了點頭。
“李修,等等我!”
李修腿長,不一會兒就走出去很遠。甯遊清氣喘籲籲地追上他,讓他慢一些,在後面道:“李修,等等我,我有點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