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有骨氣。”

甯遊清知道他答應了。

“好了，下樓吃飯吧，你去叫小修。”

甯禮臣過來拍拍甯遊清的肩膀，仿佛剛才那一番話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甯遊清從書房出來，甯禮臣先下了樓。甯遊清去敲李修的門，直接開門進去，房間裡沒開燈。

他以為李修不在，心下納悶，但定睛一看，李修正坐在桌前，見他開門進來，也半聲沒吭。

甯遊清吓了一大跳，把燈打開，問道：“怎麼不開燈？”

李修像被誰氣狠了一樣，看着甯遊清，半天沒出話來。

甯遊清的大腦裡警鈴大作。

他怎麼了？

他咋氣成這樣？

誰把他氣成這樣？

甯遊清在研究“李修學”這門科目已經算是一個資深學者，他很快整理好思緒，開口道：

“你聽見我爸說的話了？”

他臉上的表情已轉換出七分慚愧三分氣憤，拿捏得相當準确。

“我心裡怎麼想，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李修沒有接話，他的表情沒有像他心裡預想的那樣緩和下來。

甯遊清突然覺得有點害怕。

李修站了起來，他太高了，俯視着甯遊清。甯遊清渾身的皮都緊了，随着李修的動作，他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退外門外去了。

“我先下去……”

話音未落，李修一隻手把他拉了回去，門“嘭”地一下關上了。

甯遊清感受到李修的氣息，疼痛感驟然襲來，甯遊清“唔”了一聲，靠在門上，大腦一片空白。

燈又關上了……不是，是因為太害怕，他閉上了眼睛。

這幾秒對甯遊清來說大概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等李修終于松開他，甯遊清睜開眼，摸上自己的嘴唇，手指擦下一條血痕。

一瞬間他面具都戴不住了，罵道：“你瘋了！”

李修低下頭，端詳他的臉，拇指按在他的唇上，把冒出來的血珠揩去。甯遊清惱羞成怒，想把他推得遠一點，李修紋絲不動。

“你這是報複我爸，還是報複我？”甯遊清始終沒平靜下來，腦子裡隻有一句話：李修這個神經病……！

“都不是。”

李修回答道。

甯遊清深呼吸了幾個回合，總算找回一些理智。現在趕緊結束這個荒唐的場合為好，他開口道：“下樓吃飯吧。今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

“不行。”李修道。

甯遊清幾乎立刻就要炸毛，他差點要被李修堵得背過氣去。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難以置信地問李修：“你想幹什麼？”

于是李修低下頭，按着他的肩膀，又來了一次。

幾分鐘後，樓下的藍可怡彈微信電話來催促甯遊清下樓吃飯。甯遊清用力錘了一下壓在他身上這個混賬的肩膀，接了電話，竭力假裝自然地應對。

他狠狠地推開李修，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摔了門走了。

十分鐘後，兄弟二人相鄰坐在餐桌上。李修一臉平靜，甯遊清則保持素養，兩個人和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等着開飯。

“哎呀，寶寶，你的嘴怎麼了？”

甯遊清立刻舔了舔嘴唇，最細嫩的地方破了皮，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他隻好強笑：“剛才不小心磕破了。”

藍可怡一見他受點小傷就憂心忡忡：“可憐見的，要不要塗點藥呀寶寶。”

甯遊清相當難受，萬分不想再聚焦這個破事。他硬撐出開朗的模樣，道：“小事，等會兒就好了。我要吃飯，我餓了！”

藍可怡不再追究，歡歡喜喜地盛湯，又差點燙到自己，甯禮臣立刻接手，伺候藍可怡吃飯。

坐在一個桌上，他和李修少不得要遞個碗筷什麼，當甯禮臣招呼他們吃餃子時，李修便自然而然地将餃子夾到甯遊清碗裡。

甯遊清膈應得要死，他把餃子撥到一邊，卻被藍可怡催促：“寶寶，再不吃就涼了。”

“這麼大個人了吃飯都要說。”甯禮臣嗔怪道。

甯遊清勉勉強強咽了，腦子裡還是剛才在樓上的場景。

他剛吃完，李修又給他夾了第二個。

甯遊清趁爹媽兩人沒注意，瞪了李修一眼，意思是你見好就收。

李修竟然朝他笑了笑，甯遊清跟見鬼了一樣，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食不知味，坐立不安，仿佛坐在活閻王身邊，心裡暗自祈禱能早點從這頓可怕的年夜飯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