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甯遊清來說,這個寒假無比漫長。
上一世時,甯遊清高中時的所有寒假都在打工。甯遊清進過廠,守過小超市,這些工作都不免受人欺負白眼,甯遊清對此沒有太大感覺。
人一旦生存條件很有限,被生活壓榨完最後一點精力,就會變得麻木。
物極必反。在甯家平靜又奢靡到荒唐的生活之中,甯遊清身邊存在着一個更荒唐的人物。
他絞盡腦汁地回憶原書,也沒有找出一點李修是同性戀的痕迹。
所幸李修再也沒有出格的行為,甯遊清被他吓得不輕,整個寒假再沒敢找他講題。
與此同時,他開始反省自己和李修之間的相處模式,動搖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行動方針——他是不是不應該當李修的狗啊?
甯遊清感到頭疼,他最擅長上班做狗,不能做狗他做什麼?
李少這人更是錯得離譜,誰會對一條狗動那種感情?
往好處一想,甯遊清的目标就是避免和李修為敵,最後被送去蹲大牢。
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雖然不正常,但至少李修應該不會想弄死他。
反正自己最後肯定要跑的,忍忍就忍忍吧,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
除了坐牢,甯遊清什麼都可以逆來順受。于是又輕易地說服了自己。
開學後,甯遊清又回到了偉大的學習小組。經過一學期的玩命學習,他和林言理在學習上總算縮短了差距,也能夠讨論一些題目了。
甯遊清如魚得水地沉浸在學習小組之中,和李修待在一起的時間也漸漸變少了。
四月中旬是李修父親的祭日。在李修還小的時候,甯禮臣每年還帶着他去郊外的私人墓地掃墓,後來漸漸的也不再提起了。
準确來說,那墓地裡埋着的才是甯遊清的親爸,但甯遊清兩世都沒有父親,對此也沒有太大感覺。
因為李修在除夕夜駭人的行為,最近這段時間,甯遊清确實對他疏遠了許多。這相當于他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由頭給自己放了假——一直當狗也是很累的。
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之中,這種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的狀态讓他感到十分踏實。
不過,李修今年獨自去掃墓的這個日子他記得很清。這在原書之中是一個重要節點,在甯府受盡輕視和甯少的欺辱,主角在父親墓前下了決心,要讓甯家人都付出代價。
雖然現在發展和原書大相徑庭,甯遊清仍然謹慎小心地在這一日觀察李修的狀态。
李修去掃墓的時候不會坐管家的車,而是獨自一人坐長長的地鐵線,換乘,最後走上山去。
他出門前,甯遊清和李修說,他想和他一起去。
雖然這個請求聽上去無理,但甯遊清說得真誠,而除了那件讓兩個人疏遠的事情,這近一年來,起碼他對李修是掏心掏肺的。
四月的天氣已經回暖,李修穿了一身深色,離成年還有半年,他已經與成人無異,也越發沉默,心思難猜。
他聽到甯遊清的請求,沒說什麼,甯遊清知道他默認了。
地鐵上人不多,兩個人并肩坐着,甯遊清看向對面窗戶的倒影,和李修對視,他又默默移開了眼睛。
——還是尴尬。
還是猜不透李修心裡怎麼想。
但甯遊清發現自己還是那麼習慣坐地鐵,一上地鐵,以前當社畜每天坐12站轉公交的記憶全都回來了,隻是當時在上下班高峰期,他在地鐵站上經常被擠得喘不過氣來。
在甯家久了,甯遊清對财富反而看淡了——以後隻要工資夠花,坐地鐵也沒什麼大不了。
就這麼胡思亂想一路下了地鐵,抵達墓地之前還要爬一段山路。
李修在前面穩步走着,甯遊清的體力沒有半分長進,走到半山腰時,他已經臉紅氣喘,感覺自己腰間都在隐隐發痛。
但總不能讓李修停下來等他,甯遊清咬着牙又堅持着爬了一段時間。
這時,李修停下來看甯遊清,神色平靜。甯遊清見他走了這麼久,呼吸都不帶重一下,兩個人的體力之懸殊讓他感到慚愧。
“不……不用等我……”他用兩手撐着自己的膝蓋,彎着腰一邊喘一邊道。
李修退回來幾步,等着他把氣喘勻,又陪着他歇了一會兒,才繼續向上走。
甯遊清這會兒又覺得他人怪好的。
兩個人到了李父墓前。其實甯家一直有派人來打理墓地,甯禮臣永遠把面子功夫做得很足,不會給人留任何話柄。
打理墓地也是,收養李修也是。
兩人還是簡單打掃了一下墓地,早上出門時還是陽光普照,這個時候天開始轉陰了。
甯遊清看着墓上李父的照片,也是個濃眉大眼的男人。
甯遊清覺得自己長得還是和自己親爹有幾分相似的,就像李修的五官在某些角度會像甯禮臣,如果他們四人站在一起,不難看出誰和誰才是親生的。
可惜李父已經死了。這現實照着小說的設定來,甯遊清身處其中,深感世界跟發了癫似了。
他能怎麼辦呢?
爸,你就安心地去吧。甯遊清在心裡對着李父之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