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三天,下葬的日子到了。
從于家出發,一個小時左右就能到,不過天氣熱體力消耗大,一夥人都放慢了速度走得比較慢。
江禹皺了皺眉,于老爺子入土的地方表面看着靠山近水,但實際是煞氣極重的白虎斷腰之地,埋進這種地方對後輩都會有影響,再聯想于老爺子反常的壽衣,不難推斷他懂點門道自己選的地方。
江禹看了眼于術兄弟倆,于術體質特殊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但于桓就不一樣了,真要葬在那地方于桓往後生活不順各種問題不斷。
他遇上了還是出手幫個忙吧,不可以改變地理位置,但能人為改造造墓穴附近的風水。等準備好東西,晚上再過來一趟好了。
天空聚攏了一片雲,擋住了些毒辣的太陽,淅淅瀝瀝的雨水來得毫無征兆,一行人被淋了個透心涼。
做白事最大忌諱之一就是棺材入葬途中下地,棺材一旦下地逝者沾上了地氣想要再擡起來,那是難上加難,他們隻能冒着雨繼續走。
“天氣預報說今天黃色高溫預警呢,怎麼突然下雨了。”于桓道。
“過雲雨。”過雲雨又稱狐狸雨,江禹自幼跟着師傅學習,山間精怪幽魂野鬼見過不少,這雨沒什麼稀奇的,但怪就怪在太湊巧了。
狐狸嫁女是喜事,入土下葬是白事。
排頭擡棺的大哥笑了笑,不在意地說道:“下葬路上下雨好兆頭,逝者得到庇佑,後代能夠出人頭地。?”
真要是他說的那樣就好了,于術碰到雨滴時心裡就發毛,這雨不正常。
那雨滴落到身上不怎麼冷,跟那天晚上見到張伯的感覺有些相似,更加細微綿長。
他看向江禹,眼神詢問。
“狐狸嫁女,天要下雨。”江禹避免其他人聽到,壓低音量貼到于術耳邊:“又是紅白撞煞。”
又來?!
于術眼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昨天的經曆足以讓他脫層皮,今天又碰上了,碰巧也太會挑時候了。
于術瞪大了眼睛:“還能走嗎。”
江禹無奈地看回視了一眼,随後跟隊伍裡的人說道:“注意安全,看路,走慢些。”
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分鐘就明顯變小了,于術見狀松了口氣。
雨差不多下幹淨了,他們的鞋子褲腿沾滿了泥漿跟殘枝敗葉,走起路來又濕又黏很不舒服,而且雨水把路沖刷得有點滑溜,稍不留神容易重心失衡。
于術心剛安定下來以為有驚無險時,路邊蹿出來好幾隻狐狸。
它們橫在隊伍前六七米的地方,毛發沾上的小雨珠像一層眨眼的白霜,龇牙咧嘴的兇狠模樣,預示着随時準備發動攻擊。
隊伍往前走一步,它們就弓起身子,絨毛炸開。
放在以前于術不會怕,但親眼見識過鬼後再看眼前的場景就知道要出事,他擡手揮了揮,示意隊伍站着先别動。
江禹眉頭跳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喊擡棺材的幾個往後退,眨眼間那四隻狐狸像裝了彈簧似的嗖一下蹦到眼前,迅捷而兇狠地照着他們的肩膀、胳膊、腳踝咬下去。
他們終究是沒躲過。
四人吃痛使不上勁,棺材轟隆一聲落到地面上,濺起皇冠狀的泥漿碎石,人群和草木無一幸免。
它們似乎就是不想讓他們過去要讓棺材落地,棺材一落地它們點到即止馬上聚攏,一個接一個沖回灌木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狐狸擋道,棺材落地,在場的人臉色很難看。
于術先把視線投向江禹想得到些指示,然而江禹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盯着棺材若有所思,眉毛微微朝中間靠攏,神色有幾分嚴肅。
于術又看了眼于桓,兄弟倆确認過眼神後默契地朝對方點點頭。
于術深吸:“辛苦大家了,還有一段路就到了。”
“對,辛苦大家了,馬上就到了。”于桓跟着應和。
擡棺的大哥隻能硬挺着頭皮上,他們不是本村人也不是江禹帶過來幫忙的,是昨晚臨時聯系今早才到的。要是沒有李彩蓮的意外,村裡人應該會來幫忙,但李彩蓮突發意外,檢測結果還說溺水身亡,在自己床上溺水身亡這麼離奇邪祟的事,心裡有忌諱,就不來幫忙了。
幾位大哥彎腰發力沒幾秒就面面相觑臉色鐵青,這棺材仿佛有千斤萬斤鐘,腰都有點兒發酸發痛了都擡不起來。
“咱們再歇會兒。”于術故意把話題往正常方向引導,村子邪門的事兒自己人知道就算了,擡棺大哥要是口風不緊說出去了,在人不多的小鎮子流通,肯定一傳十十傳百。
擡棺大哥尴尬地笑了笑:“行。”他知道于術看出來了,隻是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口。
于桓也有疑慮,但看了江禹又把心放了回去,他跟于術商量了幾句,随即轉身跟幾位大哥了個歉并按照于術說的承諾結工錢的時候付雙倍,這才讓他們臉色好看些。
江禹看兄弟倆說完了,快步上前于術拉到旁邊,掐着他的下巴往上擡,帶點命令的語氣小聲道:“擡頭,睜眼。”
于術眯起眼睛,墨黑的瞳孔在縫隙中透出一絲不解,但還是乖乖照做了。
冰冰涼涼的液體沁入眼眶就像滴眼藥水。
于術眨巴眨巴眼睛,很快适應了那股直達眼底的涼爽,然而他轉頭看回去棺材的方向時,眼前發黑,腿腳有些發軟不聽使喚往後倒退了一大步。
身着嫁衣,披了紅蓋頭,腳穿繡花鞋的女人坐在棺材上,雨點落在她身上不見蹤迹,裙擺随風飄動。
還有個黑影一閃而過鑽入那些狐狸逃竄的灌木。
幸好江禹扶了他一把。
于術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江禹,他想開口問話,但還有其他人在沒發直接開口。
江禹臉上同樣挂了一絲詫異,他拿出手機快速按了一串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