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眼淚,短時間内你能看見不想被人看見的東西。你注意看她的繡花鞋,那天晚上敲門的就是她。」
牛眼淚還真有用啊,但是江禹給他滴的處理過了嗎,有細菌感染會感染吧?
于術眼皮不受控制狂跳了兩下,瞳仁微微擴張又迅速收縮。他壯着膽子扭頭,雖然沒看到臉,但他笃定,他和她對視了。
坐在棺材上蓋着蓋頭的紅嫁衣女子沖他歪頭,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樣子像是在笑。
要是活生生的女孩子沖他笑,他肯定很開心,學醫和工作的原因他跟女性接觸不多,以至于三十出頭了還沒談過對象。
但是那是個穿着嫁衣和繡花鞋的女鬼,他不僅高興不起來還心慌得撲通撲通直跳,可哪怕心髒瘋狂運作供血了了,四肢依然越來越冰涼,甚至進入呼吸道的空氣都變得像冰碴子。
于術怕她下一秒撲過來,無意識地往江禹身邊靠了靠。
紅衣女子看出來于術害怕,頭微微垂下,給人一種落寞的錯覺。
她拔下發簪,一片血紅間落下來的發絲猶如觸手一般在風中胡亂擺動,随後把發簪擲了出去。
其他人看不見,江禹跟于術卻看得清清楚楚,發簪直勾勾鑽進灌木叢,還紮中了目标,一縷墨綠色的青煙袅袅冒出。
紅衣女子從棺材上跳了下來,面向于術走了兩步,停在五六米開外的位置,習習涼風卷起的她裙擺,露出傷疤累累的小腿。
就算她是邪祟,于術依然看得心驚肉跳,是燙傷,是利器切割,是被鐵器限制長時間摩擦的疤痕,僅僅是小腿就那麼多傷痕,可想而知她離世前受到多少非人的折磨。
紅衣女子隻是站在那兒,就讓于術感到悲怆,他安安靜靜地看了江禹和于術好幾秒,緩緩擡起手揮了揮。
于術眨個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見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回過神,既然沒有阻礙了,就是時候繼續走了。他調整狀态幹咳了聲,催促道:“趕在中午之前回去吧。”
擡棺大哥聞聲架起擔子,做好了擡不起來的心裡準備,但腰部輕輕發力,棺材就升起來了,跟方才的重量比起來,簡直是蚊子和牛。
江禹故意放慢了腳步,等前面的人走遠了,拽着于術的手把人拉進樹林裡。
“她非但沒有害人,反而幫忙清理了這個。”
江禹指着灌木叢裡渾身冒着黑氣的狐狸,更準确來說是狐狸的魂。
白虎斷腰之地煞氣重,逝去的動物都能化作鬼魂。
他給于術滴上牛眼淚之前是這狐狸的鬼魂壓着棺材不讓走,而紅衣女鬼是于術滴完牛眼淚之後才出現的,所以他掏手機的時候才會那麼驚訝。
“所以你的意思是...”于術試探地接話:“這個才是壓着棺材不讓走的真兇?”
江禹點點頭:“你爺爺是懂些門道的,壽衣跟墓穴全選在禁忌上。”
“嗯?把後面的話說完。”
“墓穴選在煞氣很重的白虎斷腰地,最主要的一種影響就是後代不得安甯,也就是你跟于桓會遭殃,輕則多災多難,重則生命危險。不過也不難解釋,他給自己找的壽衣奔着畜生道去的,他還怕你們兄弟倆下輩子遭報應,選這麼個地方就是想你跟你弟先苦後甜,下趟過得好一點。”
于術聽慣了江禹三言兩語把話說完,因此這段冗長的話他聽得格外認真。雖然不太相信輪回轉世的說法,但江禹頭頭是道的樣子挺讓人信服。
“找點雞血給我。”
于術看着地上逐漸透明化的狐狸,不解道:“你去鎮上買隻雞殺了不就得了。”
“一隻不夠,不過...”江禹拖長聲音頓了頓:“你要覺得往後困難波折一堆堆可以當曆練,不準備也行。”
“别,我還想順風順水呢。”于術歎了口氣,再看向地上時,狐狸的鬼魂已經完全不見了,剛才看見的仿佛隻是電影特效。
“哥,江禹?你們在這兒幹嘛呢?”于桓折了回來。
于術随口扯了個理由:“江禹說怕那幾個狐狸再搗亂,所以過來看看,要是還在就給它們趕走。”
江禹挑挑眉,随口嗯了聲配合于術半真半假的說辭。
倆人邁開長腿快速跟上大部隊。
十分鐘左右,終于到地方了。
墓穴附近的土質幹巴巴的,隻有些許雜草看不見其他植物生長,挖地之前幾位大哥挑了好幾輪水潑到地裡才開始動工。
越靠近墓穴陰冷的煞氣越濃重,普通人感覺不到,于術卻已經有不适的生理症狀,呼吸有點發麻,空氣進入肺腑後像有螞蟻爬行,刺癢刺癢的。
“去那邊樹下等。”江禹指了指不遠處的樹蔭道。
他說着,目光掃了一圈,腳沒閑着不經意地踢地上的小石塊做标記。定好點位,方便晚上帶齊全工具來人為改造這墓穴的風水。
于術點點頭,聽話地退到樹下,低頭看見了這片地方才有生長的寒莓。
每次他說想嘗嘗爺爺都不同意,會跟他講:“這果有蛇的口水,不能吃,吃了會中毒。”
爺爺哪是怕不幹淨,而是他知道長在這地方的果實不能吃。
于術随手摘了一個果子在手裡捏着玩,觸感像有點硬的果凍。
“幾歲了,還玩野果。”江禹走了過來靠在樹幹上,垂下眼睑。
透過樹葉間隙的幾束陽光落到于術白皙的臉上,柔光将因睡不好而挂上的黑眼圈弱化了些,他眉宇低垂,睫毛染上橘金色,溫和的眼神透着幾分少年氣。江禹仿佛透過這番景象看到了十來歲的于術。
于術擡頭眨巴眨巴眼睛,認真道:“三十一,咋了,你不還踢石子玩。”
“我踢石頭定位,晚上過來直接按照标記幹活,事半功倍。”江禹道,他隻是随口扯個話題開個玩笑,于術倒是會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認真,呆呆的聽不出他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