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再次變換。那家的大人被埋入亂葬崗,小女孩被老頭看上要買下來給他的孫子當童養媳。而小女孩的母親被于定安用鐵鍊拴着困在房間,村裡哪個男人有需要了就花錢過來解決。
小女孩剛烈又聰明,心裡不樂意跟老頭的十六歲孫子同房,但表面迎合,等人卸下防備就用剪刀紮傷了他的關鍵部位和内髒,喪失了生育功能。
女孩最終落到跟家人一樣的下場,能賣的賣不能賣的就丢了。之後那夥人還特地做了場法事鎮壓小女孩一家人的怨氣。
于術把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指甲嵌進手心也渾然不覺。
他是個治病救人的醫生,卻目睹了幾十年前慘絕人寰的施暴過程。
憤怒無奈和強烈的愧疚擠壓了恐懼在内心的生存空間,他沒那麼害怕那個小女孩了。
他側頭跟江禹對視時,雙目溢滿了堅定的悲憤,江禹回應他目光的同時慢慢掰開他的拳頭。
歌聲慢慢變小,倆人默契回頭,小女孩分離的身體恢複了正常,但她一直重複唱着童謠,似乎沒法交流。
她低頭盯雜亂的草叢良久後擡頭凝視江禹和于術,然後指着的腳下的土地踩了兩腳。
“她好像想讓我們幫忙挖開腳下的土地。”于術半信半疑道。
江禹徑直走了過去,冷冰冰反問:“不然她白告訴我們知道那些事?”
也是,這小女孩傳遞給他們的信息,比查了好幾天的還要多。
他們步近老宅小女孩就消失不見了。江禹站剛才她站的地方,心頭驚了一下,于定安知道的東西還挺多。
江禹清晰記得幻境中小女孩家裡七口人埋的位置,連起來就是北鬥七星的形狀,實際上有些古人認為由北鬥七星和左輔、右弼構成。小女孩埋的位置和她媽媽埋的位置恰好對應了兩顆輔星的方位,這樣一家九口人就組成了北鬥九星陣的家冢。
真不曉得于定安是從哪學回來的這些本事,生前不放過這家人,死後還用他們的魂魄溫養水土改善風水。
小女孩之所以成為魙,也是家冢的“功勞”。她成為魙的痛苦跟活人被迫保持清醒從天靈蓋注入水銀,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還好,想要破除家冢,隻需把其中一個輔星位置的屍骨挖出來淨化超度。
小女孩埋的不深,倆高大的男人用木頭挖了一小會兒就看到了骨頭。
江禹拿出提前備好的符貼在屍骨上,符紙無中生火,燃出柔和溫暖的白色火焰。
于術看呆了。烈火逐漸熄滅骸骨變得幹淨如新,同時濃霧再起,童謠再次響起卻不見小女孩的身影,霧氣散去後幻境又出現了。
一襲白衣的送葬隊伍有些眼熟。
“是那天碰到的。”于術率先反應過來。
是之前遇見紅白撞煞中的白,但人數比上次看到少了一大半。
那天紅白撞煞确實是刻意安排的,但并不是何玉嬅,而是這個小女孩。她被埋在這村子幾十年,因為家冢的限制她被困于此地無法離開,然而很多東西她都默默看在眼裡。
看來小女孩知道他們想找什麼。
“埋在這兒能行嗎?”排頭的問于定安。
他們站的地方是亂葬崗那塊寸草不生很突兀的地
于定安掃了一圈周圍,沉下聲音道:“沒問題的,分開埋魂魄不全。”
他跟江禹都猜錯了,不是張伯下葬,而是何玉嬅下葬。亂葬崗埋的也不是外姓人,是那些受害者。
她感覺到于術的特殊體質和江禹的道士身份,知道兩個能幫她從家冢解脫,于是暫時控制了何玉嬅的一部分魂魄,而她則在暗中操控紅白撞煞,讓他們看見過往的景象。
于術終于明白為什麼爺爺不讓他到這邊玩,不是亂葬崗不幹淨,而是亂葬崗裡埋的都是他親手傷害過的人,而且他應該知道自個兒孫子八字純陰才那麼怕。
填埋泥土的聲音刺激着于術的神經,熟悉的節奏和碰撞聲,讓他條件反射想起了那個幽閉的空間,冒出一片雞皮疙瘩。
江禹握住于術的手腕,讓他盡量冷靜些。
于術調整了一下呼吸,那次經曆太讓人印象深刻,就像潛伏在身體的風濕骨痛,一到下雨潮濕舊開始發功。
最後一抹泥土落下無碑墓完成,幻象戛然而止。
小女孩走進屋裡,隻剩下荒涼的舊宅和偶爾泛銀光的湖水。
倆人鬼使神差跟着進去了那幢老房子。屋内伸手不見五指,走了沒兩步就磕碰到了朽掉的木質家具,沉悶的響聲在墨黑的空氣中來回飄蕩。
江禹似乎無所不能,将符咒丢到半空打了個響指,火苗幽幽的跟在他身邊将暖橘色鋪滿了整個房間。
屋内的場景跟上次看到的相差無幾,唯一的不同就是那本筆記本新了許多。
“她人呢?”于術張望了一圈。
江禹用眼神回應了一句你問我我問誰,随後拿起筆記本,書頁幹淨整潔,字迹清晰了許多。
他邊看邊念。
“1985-1-4,賣出一個男嬰,收入1萬元,跟于定安平分。”
“1985-3-17,賣出一個女孩1000,來回路費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