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9-2,客人想要一個男孩,跟村東于磊商量過後1萬賣了,牽線搭橋費用收入2000。”
“1985-9-28,羊城遊客一家七口内髒器官收入共計10萬元,參與幫忙的12名村民2萬,剩餘8萬跟于定安平分。”
于術看了幾行,觸目驚心的内容就如一把利刃架在于術的脖子,讓他不敢大口喘氣。
1985年,一百塊已經屬于巨款,千跟萬更别說了,難怪後來村子突然建了獨棟獨院的小洋房。
江禹扭頭看了下于術的狀态,得到眼神催促後繼續一頁一頁往後翻。
器官買賣,拐賣婦女兒童,還參與村裡販賣孩子的生意,前前後後加起來有幾十萬。
但筆記本裡沒有何玉嬅的記錄。
“沒有何玉嬅。”于術皺起眉頭。
難道何玉嬅不是被拐賣到這山村的?但這筆記本也在側面證實了他的猜測沒錯,村民對何玉嬅事件細節避而不談就是為自己打掩護,為其他人打掩護,在巨大的利益和無法背負的後果之前,人性的自私暴露無遺。
“有,沒寫名字而已。”江禹指着倒數第三行:“1993-7-24,有個女學生來村裡體驗自然,内銷收入2000。”
于術眯起眼睛盯着内銷兩個字出神,熟人之間或者合作夥伴之間叫内銷,張伯的同夥正是于定安,且93年也對得上之前看到的内容。
這麼說來何玉嬅不是被拐過來的,而是懵懂無知的少女走進了惡魔的陷阱。
結合屍體上大大小小的疤和鐵器限制留下的傷痕,于術已經大概猜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于定安看上了何玉嬅把她從張伯手裡買了下來,但她多次逃跑,因此于定安将人囚禁限制起來,除了臉上沒留疤痕,其他地方大概率都有深淺不一的傷口,側面解釋了為什麼照片裡的何玉嬅長袖長裙戴手套。
江禹似乎沒注意到于術低沉的氣場,冷不丁說了句:“你爺爺沒什麼人性。”
于術無聲倒吸了口涼氣,手背到後面捏去拳頭。江禹說的沒錯,他爺爺,哦不對是于定安,真的沒人性,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甚至為了自己犯下的不可饒恕罪行不被公之于衆,回魂的時候要對孫子下手,虧他一開始還想查清楚真正死因,到頭來查到了自己身上。
暖光柔化了于術臉上的溝壑,讓他的神色看起來沒多少變化,然而内裡已然刮起迅烈暴風,不斷摧毀他曾經爺孫和睦美滿的記憶。如果說于定安掐着他脖子的時候還留有一絲情意,那麼這些傷天害理事就是斬斷最後情意的利刃。
“說得好。”于術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
筆記本沒有記錄張伯離開的原因,也沒有記錄村子變故的契機,繼續往後翻就是他們之前看過的内容。
江禹把筆記本翻到最後一些,稚嫩的字體逐個浮現,有些歪扭的謝謝你們四個字讓人心酸又無奈。
兩大男人不約而同歎了口氣,即是對這個小女孩一家遭遇感到痛心,也是對這山村發生過的事悲憤。
風停了,月光穿過兩座房的空隙呈束狀落到地上,讓寥無人煙的村西更加靜僻,周圍的樹像是人為粘上去的黑色貼紙,風扯一下他就象征性的動兩下,看着很僵硬。
江禹注意到于術有些脫離,趕緊一手扶穩一手給他呼噜後背順氣。
“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于術眼皮往下沉,有氣無力慢慢說着:“我睡不着,怕吵醒你就進去廁所玩手機,結果我爺爺,呃,于定安回魂,倒挂在天花闆上,掐着我的脖子,我從窗戶滾下來,就落在了湖上的竹筏。”他醫生對生命的敬重讓他已經喊不出口爺爺了。
說完,于術微微擡眸,眼神有些迷茫。
這一夜太離奇了,不真實感仿佛蒸發掉了氧氣,在空氣中熊熊升騰,随呼吸進入身體侵占感官。
何玉嬅如何去世又為何會被分屍,到現在還是個謎。
“這樣啊,那回去還要處理一下你爺,回魂的于定安。”
江禹說着踏入月光照着的地方,輪廓染上月色發着柔和的冷光,脖子上的細汗像閃粉襯得脖頸修長,說話間蠕動的喉結溢出的荷爾蒙遠遠不斷。
江禹若有所思,這村子雖然怨氣沖天,但有保持着隐忍的善良。他要是猜得沒錯,于術推開窗的瞬間是小女孩出手援助,随後她利用于術将他引過來,再透露出幾十年前的悲劇,然後讓他幫忙破除家冢的禁锢。
他也要做的不是鏟除這裡的怨念源頭,而是将當年的真相公之于衆,為那些遇害的人沉冤昭雪。
“嗯,趕緊回去。很謝謝你。”于術發言打斷了江禹的思路。
他這麼說不是為了客套,而是發自内心的感謝。他知道江禹心思細,出來找他之前肯定會安排好家裡,可如果不是他遇到意外狀況,江禹也不用被動增添那麼多額外的工作量。
哪怕江禹收錢辦事,他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這工作内容都快成他的貼身保镖了。
江禹點了點頭沒再接話,扶着于術走了兩步發現于術身心驚吓過大而脫力,于是他蹲下身子把後背朝向于術。
“上來,你這樣猴年馬月才回到家。”
于術不樂意:“我不想聞你的汗味。”
“好,你沒被吓出渾身冷汗。”江禹也等了,站直起身走到于術旁邊,微微彎腰,直接把人給抱了起來。
“閉嘴,我這算工作外勞動,再多話就收錢。”
江禹趕在于術說放開之前将話題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