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術睡到第二天下午五點多才睜眼,醒的時候眼睛幹澀渾身酸痛。他倚在床屏舒緩腦子剛開機的遲鈍,雙瞳木讷的盯着窗外,空蕩蕩的院子鋪滿了陽光。
于術不自覺回想起昨晚經曆的一切。
江禹抱着他回到大門口時,屋内的燈火沿着窗戶傾瀉出來染亮院子,他以為于桓在院子等他們,嘴張開還沒喊就被江禹捂上了。
“看清楚再說話。”江禹瞥了眼幹淨的地闆,冷冰冰提醒道。
于術視線往下移才發現那人沒有影子。
是回魂的于定安。
因為江禹布下陣,于定安進不去,但他不知道于術已經不在屋内又不死心,就一直抓在院子轉悠。
不過江禹話沒說完,于定安就發現他們了。
于定安灰白的瞳孔幾乎跟眼白混為一體,但仍讓人感覺到他瞠目欲裂。
他身軀僵硬的轉動,仿佛随時要崩壞。暖黃的燈光映在他死白還飄滿暗紅色屍斑的臉上,将他襯得極像長滿醜陋斑紋的枯槁木頭。
轉眼于定安就撲了過來,嘴裡還在念叨着:“你不準查,村子的事不準抖出去。”
江禹扯着嗓子大聲吼那兩個小道士的名字,讓他們出來幫忙。
于定安這種程度的家夥交給手下沒問題,但他把人喊出來主要還是想讓兩兄弟做好定奪,說到底這是他們的爺爺。
江禹抱着于術輕輕松松扭開于定安撲過來的攻勢。
回魂欺負欺負普通人的家夥拎不清大小王,江禹就算抱着于術也能一個手指頭給他摁回去棺材裡。
“你放我下來,很危險。”于術道。
江禹逗于定安玩兒似的,像在遛狗,他躲的時候還抽空低頭掃了眼于術的表情,冷淡道:“抓穩扶好,别摔了。”
于術說不清被比自己小十來歲的男人抱在懷裡轉圈什麼感覺,反正挺别扭的,要不是他身體遭陰氣侵蝕,脫力症狀還沒得以緩解,江禹抱他那會就肯定要掙紮下來自己走。
兩個小道士出來看見他們的帥老闆抱着漂亮男人轉圈圈,躲避回魂的于定安,想笑又不敢笑。
但很快就用符咒限制住于定安。
于桓看見于定安并不如于術驚訝,他似乎預料到了這種場面。
比起于定安,于桓更緊張哥哥去了哪遇到什麼事,怎麼會那麼虛弱。他快速走到江禹身邊,把哥哥給攬到自己懷裡,眼神格外關切。
“你們倆商量一下怎麼辦。”江禹看着兄弟倆之間的氛圍挑了挑眉,不識趣的打破兄弟親近的畫面。
敲門聲打斷了于術的回憶。
“醒了,我把飯給你端上來。”于桓道。
于術以為于桓不知情會心軟,讓江禹别處理于定安,等天亮了時間到了他自己離開。
沒想到于桓很果斷的下決定,讓他快點離開,不要影響到活人。
于術點頭應允,但問的話卻讓于桓有些難受:“江禹人呢?怎麼沒看見他。”
于桓眼中的光暗淡了,不着痕迹的轉身:“他怕打擾你休息,出去村子轉悠。”
于術沒什麼胃口,但于桓看着他隻好硬塞把飯菜吃幹淨。
天色漸晚,深到發黑的藍色蔓延一大片鋪在窗外。
于術有些害怕透過窗戶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起身去把窗簾拉上,回頭剛好撞上江禹開門站在門口。
“你走路怎沒聲呢。”于術拍了拍胸口順氣。
江禹眉峰聳動:“終于發現自己做虧心事了?”
于術翻了個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工作量太大,江禹心裡有怨氣所以說話陰陽怪氣。
他做什麼虧心事了,他隻是選擇了站在公道的角度,讓江禹打發走回魂的于定安罷了,論心論迹都對得住人拜得起神。
江禹仿佛大大方方笑出來會虧個二五八萬似的,冷着臉勾了下嘴角,嘲諷道:“你真挺呆的。”
于術眉毛拼命往中間靠,都在額頭擠出川字紋了。
人際關系裡面他禮貌俱到,就算偶爾做的不夠圓滑也不至于呆,江禹救了他幾次感覺算比較熟了真是張嘴就來。
“嗯,因人而異。”
江禹徑直走到窗戶,從窗簾縫往外瞄,正好看見于桓正在院子吹風。
他拉開窗簾,口無遮攔道:“你弟于桓對你那麼好你就沒點懷疑?”
“有什麼好懷疑的,從小玩到大的親兄弟。”于術用看傻子的可憐眼神望向江禹。
既然于術真的沒感覺出來,江禹作為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隻好點到即止。
于術有時候真不知道怎麼跟江禹溝通,有時候差了幾個代溝有時候又能無障礙交流,而現在他就跟江禹打啞謎,費勁又麻煩。
于術打了個哈欠,視線掃過窗外時差點被吓出聲。
二樓的窗外飄着兩個會動碧綠色的光源,他以為又有髒東西,仔細看多一眼原來是一隻跟夜幕融為一體的黑貓。
黑貓這東西不太吉利啊,尤其頭七還沒過完。
這貓不怕人,于術開窗趕它走都沒什麼反應,它擡頭眨眨那雙寶石般瑰麗的眸子,還躺下身子露出肚皮給于術,見于術不摸,它就起身繼續優哉遊哉在窗台散步。
于術把它抓住到樓下放了吧,他回到房間貓咪已經回到窗台等他,重複了三遍,貓貓每次都比他早回來。
江禹看笑了:“你就讓它在窗台呗。”
“黑貓不吉利。”于術看着趕不走的黑貓,歎了口氣補充道:“頭七都沒過完。”
江禹鼻子吸了吸鼻子調整氣息,然後壓扁聲線學了聲簡直純天然的貓叫。
于術驚得眼珠子溜兒圓,很是好奇江禹是怎麼發出貓叫的。
黑貓歪頭看着江禹,瞳孔放大又變回豎條狀,似乎在好奇為什麼這貓長得人模人樣的,随後它小心翼翼跳進入屋内,蹦達到江禹腿上邊觀察邊擡起爪子舔舔爪子。
江禹垂下眼眸眉宇間飄着淺淺的笑意,輕輕撓了撓黑貓的下巴。
“黑貓從古至今都是好兆頭,是現代人主觀臆斷添油加醋罷了。”
黑貓很享受江禹的撫摸,眯起眼睛主動用腦袋去蹭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