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禹将于桓一看到于術就閃起亮光的眼神盡收眼底,“嗯,又見面了。”
于術視線從弟弟身上滑開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穿着高中校服的自來卷腼腆小男孩。
“剛交的朋友?”于術對于桓交朋友沒意見,但這年齡差的也太多了,而且現在的高中生一個月就那麼一兩天假期,這個時間應該在學校才對。
“算是。”
“不是。”
倆人默契開口說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于術剛想問到底是還是不是,江禹就搶先開口了:“你六中的?”
男孩垂眸看校服上的徽章,點點頭承認。
于術不清楚江禹打的什麼主意,但他臨走前看到江禹一樓辦公區有不少關于六中事件的資料,或許這個男孩能幫上點忙。
但這男孩很警惕,似乎不太想跟他和江禹說話,他跟男孩視線對上不夠一秒,他就立刻微微颔首,利用劉海擋住眼睛逃離視線交彙。
江禹還沒來得及再問點什麼,那男孩低頭感激的看了眼于桓後點點頭就跑了。
于術找了家私房粵菜,訂了個包廂。這家店原本要提前預約的,不過店主的父親是他以前的病人,賣了個面子直接安排。
水晶吊燈像花一樣開在頭頂,柔光打在雕刻有圓環圖案的地闆,人走在上面,圓環仿佛旋轉起來。
合同裡江禹給的無責底薪讓于術點菜都硬氣了,小千的澳龍說點就點。
“你怎麼跟那孩子認識的?”于術問道。
于桓嘴裡的龍蝦還沒吞下去就着急回答于術的提問:“中午下樓吃東西,碰到他遭同學欺負我幫忙解圍,後來他肚子咕咕叫,我就請他吃東西。”
他将蝦肉咽了下去繼續道:“不過挺奇怪,我讓他自己點不敢點,給他點了又不敢吃。”
“還挺巧。”江禹抿了口碧螺春,緩緩擡起的眸子像藏在霧裡的寶石,透不出半分情緒:“他校徽下面繡了高三十七班,那三個老師剛好是十七班的任課老師。”
“說不定是别人的校服呢。”
“汪智遙,他的名字。我大前天應他們校董要求去查,碰到過他。”
于術果然猜得沒錯,江禹出現在六中不是巧合,而是那幾單意外不是意外,校方為了不影響招生才說意外。
“六中以前是亂葬崗。”于術放下筷子,跟江禹視線碰撞到一塊。
但大多有些年頭的學校都在亂葬崗上建立,六中建校上百年,當年動工時出過好幾單命案,于術到羊城發展好些年,每年都會聽到六中出點事。
江禹搖頭否定于術的想法:“跟亂葬崗沒關系,我去過實地觀察,學校很幹淨,比起髒東西所為更像謀殺。”
于桓知道後面不知道前面,聽得雲裡霧裡幹脆閉嘴吃東西,順便安安靜靜聽他倆說。
然而江禹知道的東西也不多,校方一問三不知,問學生又不知道,這些天下來唯一的收獲就是,今天于術面試那家網絡傳媒公司有跟六中相似的感覺。
“吃完你跟我回去一趟,我給你點資料,明天跟我去六中。”江禹對這些菜沒什麼想法,簡單長了幾口就一直喝茶。
倒不是不合他胃口,而是他入世前跟師傅在山裡住的時候,吃山珍野味太多了以至于現在看到還是覺得有些膩,比起這種食材,街邊的麻辣燙螺蛳粉更讓他有食欲。
“行。”于術應下,轉頭跟于桓道:“我換了工作到江禹那上班。”
于桓悶悶的嗯了聲。
男人吃飯沒有酒桌文化還是很愉快的,而且不會借酒勁兒吹牛互相吹捧。他們仨有話就說,沒話講就邊看手機邊吃東西,怎麼舒服怎麼來。
江禹先将于桓送了回去,再開車回去頤德公館。
兩人從車庫出來,看見柔光透過玻璃滑出去室外沿着屋檐裁出一明一暗兩道斑紋,有人站在光裡仿佛一道橋梁跨在光暗間。
江禹邁步走到于術前面:“張朝绫老師,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
“拜托你幫忙,還老師們一個公道。”張朝绫着重強調了公道二字。
于術目光掠過張朝绫,看他臉色不佳而且嘴唇有輕微泛紫,斷定他心髒有點問題,再不及時就醫會發展更嚴重。
江禹不作聲。
張朝绫見狀,幹淨從公文包裡掏出厚厚一沓百元大鈔:“這是定金,麻煩你了。”
錢到江禹手邊,他卻沒接,張朝绫見狀神色閃過一絲猙獰。
不過張朝绫很聰明,見江禹沒接,就握住江禹的手,把錢塞于術手裡,眼裡滿是殷切的期待,說話語氣尤其恭敬:“麻煩您們二位了。”
江禹摸了下口袋,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于是冰冷而兇狠的瞪張朝绫:“請回。”
說完一巴掌拍開張朝绫碰于術的那隻手,錢撒了一地。
他将于術拉進屋裡,進門就用質問的語氣喊:“你們幹什麼吃的?”
二樓的人聞聲哒哒哒的跑了下來,看見冷臉的江禹瞬間不敢說話。
于術還在心疼錢,那沓百元大鈔至少有十萬啊,江禹是一點不把錢當錢啊。
他轉身要出去撿,就被江禹扣住手腕:“别出去。”
張朝绫早已沒了人影,粉紅色的鈔票鋪了大半塊草坪。
“但是...”于術指着那些嶄新又無辜的鈔票。
江禹走到桌邊随手拿了張黃紙用朱砂寫了張符,貼到于術額頭:“你自己看。”
于術大腦瞬間短路了,虛張着嘴半天組織不出來一句話。
哪是錢,分明是是一堆爛葉子。
“張朝绫是前些天六中因中毒而心髒衰竭死亡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