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再到六中時,警察臉色依然不太和善,但沒再為難他們。
教學樓燈火通明,學生還在埋頭晚自習,實驗樓烏燈黑火,不見人影。
這樣也好,他們調查的東西越少人知道越穩妥。
他們不可以開燈隻能摸黑行動,因為怕引過來保安跟學生,更怕走在他們跟前似貓似狗的奇怪生物被看見。
進實驗樓之前,江禹在視野視角盲區畫了一個小法陣,招來貓貓狗狗的殘魂和怨念。
小動物被分屍,魂相較人類而言又弱,要不是有于術在,它們微弱到幾乎消失的魂魄,真沒法凝聚起來。
可哪怕于術在,找來的魂體也不穩定,有時看得見有時看不見。
比起鬼魂,用念來形容它更準确。
人正常終老離世,都會留下有一縷念,這念從他們生前沒法完成的遺憾中誕生,會在人間逗留一段時間再自然消失。
而那些慘死于喪心病狂折磨虐待下的動物,它們的念,是想活下去的執念。
根據消息資料記載,馬永祺晚自習期間墜樓,事發地點是教學樓斜後方的實驗樓五樓右樓梯口,偏僻的角落,剛好在教學樓視線死角。
如果不是清潔阿姨第二天上清掃實驗樓右後方的落葉,馬永祺還要等下午有實驗安排的班級上課,才能被發現。
那縷執念領他們到一樓的二号實驗室駐足。
手機燈光掃進去,于術被生物人體模特吓了大跳,他拍拍胸口倒吸了口涼氣,回頭看江禹的狀态,完全沒吓到,反而眼裡暗暗的向往。
也是,江禹自小跟着師傅學習,大概沒上過學,他看到白闆上簡潔明了的生物要點知識,憧憬好奇再正常不過。
那縷念用狗叫的方式喵了聲,随後快速竄進到樓梯口,祂回頭看了眼江禹跟于術,确認他們跟上來了,便後腿發力一蹬蹦了五六級台階。
祂的行動路線奇怪但明确,每次停下都是生物實驗室,唯一的變化就是白闆上的知識點。
于術猛然反應過來,用手肘撞了撞江禹的鲨魚肌:“你還記得不,資料有說部分殘肢斷臂是鈍器活生生磨斷的。”
江禹眼眸微垂,目光柔和的點點頭,他記得,手下整理資料時特地加粗了相關的字句。
“其實不然,祂停下的地方全是生物實驗室,而且我看桌子上的配置,不同年級使用的實驗室都有鑷子。”于術繼續道:“鑷子介于鋒利和鈍之間,也是最符合資料顯示結果的兇器,而李晟恰好是生物老師。”
江禹明白于術什麼意思。教工樓到教學樓之間的湖沒有栅欄,想讓人掉進湖裡也不難,稍微撞一下就會失足。
他低頭看了眼貓狗幻化的執念,往前推算,李晟意外那天,祂應該還比較穩定,将成年人吓失足輕而易舉,而且李晟的報告确實有提到,動物爪子抓傷。
難道說李晟跟其他兩個人的意外而言是自作孽?
就當他們都以為李晟真的是死于祂的報複時,祂蹿上了五樓,走到了離馬永祺墜樓樓梯口五六米的地方,進入戒備狀态,弓起身子絨毛炸開。
那樓梯口像張開的深不見底的大嘴,正在吞食月光和空氣。
因為永生結的緣故,于術遇到髒東西沒有再發冷乏力呼吸麻痹,直到江禹丢出去的符紙在空蕩蕩的正前方燒出來一個哀嚎的人臉,才知道又中獎了。
要是鬧出大動靜将人引過來,事情傳出去肯定給學校帶去不良影響,這責任太重江禹擔不起,隻能用單純稍微拖延時間的威力最弱符箓。
“走,學校還在自習,不能太大動靜。”
江禹拉上于術就往回走。
然而,他們往回跑的時候五樓每個教室都跟長得一摸一樣,第四行第三排的課桌歪了,黑闆上挂着三紅一綠的磁吸。
既然從左邊走一直在循環,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走最右邊樓梯口。”江禹快速做出判斷。
他們以為進樓梯能有轉機,殊不知樓梯更要命,沒有盡頭,也沒法離開,一直循環。
于術下了一層又一層,無論跑多少次始終回到五樓。
“我...跑,不,動了。”于術扶着樓梯扶手彎腰氣喘籲籲,雙瞳染了幾分月色在黑夜裡閃着細碎的光,向江禹投去求助的眼神。
江禹體力不是一般好,臉不紅氣不喘,仿佛剛剛沒有跟着一起跑了十幾層樓梯。
“來者不善。”
江禹擡頭仰視飄在上一層鬼魂。
那鬼的飄飄白衣染上了濃烈暗紅,身旁萦繞着灰白的霧氣,祂每靠近一寸于術的心髒跳動的節奏就狂野一分。
于術以為見過好幾次鬼,已經可以接受了,但眼前這隻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樣,太惡心了,完全就是死狀。
于術手心全是冷汗,強烈的求生欲碾過激發出他的潛能,再次邁開腿往下跑。
他又沖下了一層,場景出現了變化,不再是5F的提示詞,但更恐怖更怪異的場面出現了,他過了拐角想繼續往下跑的時候,江禹出現在他面前。
他頓時渾身血液滲入深寒,後背翻騰的寒意讓他有些無知覺,因為他現在站的位置是剛才江禹擡頭看時鬼所在的位置。
于術想尖叫但不能叫,而且嗓子已經堵住了,他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拿不出來,腿腳的骨骼被抽走了一般,有些站不住。
他抓住扶手,憑本能掙紮着往上層退,然而當他退回去上一層又看到了同樣的場景,隻是視角從俯視變成了仰視。
于術心提到了嗓子眼,後背源源不絕的冷意頓時滋養了不好的念頭在腦子裡生長蔓延,他的位置跟鬼接近幾乎重疊,所以無論上還是向下都逃不脫。
于術脖子如同生鏽的齒輪一點一點往側邊轉。
鬼就在他身後!
于術兩眼發黑,雙手松開往下滑連扶手都抓不住了,在極度恐懼前殘存的力氣消失得一幹二淨。
于術能做到就是挨着江禹繼續往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