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不成人型的司機低頭看了别時一眼,又動作遲緩地再度扭頭看向黃毛,嘶啞難聽的低吼聲極為不甘的從開裂熔解的大口中洩出。
然而那隻失了形狀的大手卻是真的緩緩回收。
黃毛被吓得膽裂魂飛,兩腿控制不住地哆嗦,直到滿是腐爛屍臭的手徹底退開,他才哽咽着把吊在喉嚨内的那口氣給緩緩呼出。
可誰知他這口氣還沒吐完,那隻肉泥大手卻再度殺回!
一把将他整個人都給捏住并提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莫大的恐懼頃刻間便籠罩住了他,黃毛再顧不上形象,雙目大睜,面無血色,離地的雙腿不要命地瘋狂蹬踹。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控制不住地嚎叫起來,慘叫聲是難以形容的沙啞凄厲。
車内的人全都被吓破了膽,身體不受控制的僵直,硬挺挺地坐在座椅上,直着脖子傻看着面前的一切。
就連後方三人都有一瞬慌神。
窗外的公路早已沒了落腳點,目光所及之處全部都是渾濁刺骨的冰水。按照它們已經翻湧進車廂的情況來看,這潮水的上漲大概率是不會停了。
哪怕車門關閉向前行駛。
水液也會一直快速且持續的上升,直至整個世界都被淹沒。
恐怕打一開始起,所有人就隻有按時前進這一條路可走。
任何一點耽擱在這種情況下都是緻命的打擊,就更别說這突如其來的任務之外的危機。
攥着黃毛的司機忽然向前邁了一步,走到冷曌華跟前,沉默地看着他。
好似開始了一場無聲的威脅與對峙。
可冷曌華卻看也不看它,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躲避挪道的意思,将其無視的很徹底。
“冷、冷哥……”彭文柏心慌的不行,“你先回……”
話音未落,司機便低吼着,手臂飛速上揚。
它手中的黃毛早已被吓到呆滞,沒了任何反抗,任由對方抓握玩具一般的把他高舉在空中。
冷曌華在一衆人馬倒抽冷氣的聲音裡,依舊站的不為所動。
倒是彭文柏和慕千枝心下一驚,動作一緻的将臉快速偏向了一旁。
然而三秒過去,耳邊卻遲遲沒有下一步聲響。
兩人睜眼望去,這才發現司機依舊保持着高舉的姿勢沒變。
似乎是開始了二輪示威。
“冷先生……”
幾乎是在慕千枝開口的同時,司機那張分辨不出形狀的嘴再度開開合合,傳出一連串聽不懂的話語,高舉的手臂也緊跟着有了些輕微搖晃。
權伶茫然蹙眉,不明白司機是在做什麼。
按照對方那個體格,不可能會出現手酸了之類的讓人哭笑不得的情況。
那它這是在……
!
難道……它是要把黃毛砸到冷曌華身上?!
她焦急起身,“冷曌華!你……”
幾乎沒有給人任何的反應時間,司機已然将手大力向下砸去!
後排三人心髒驟然一緊,驚出一身冷汗。
要是被那力道砸一下,八成要爛成肉泥了——
然而冷曌華卻依舊站在原地,别說是下意識的躲閃了,那人就連遇到危機時人體不由自主的震顫都沒有。
他甚至還悠閑的單手插兜,不慌不忙轉起手裡繳來的刀。
粗壯扭曲的手臂大力壓下,帶起一陣自上而下的風,撫動發梢。
散發着屍臭的手最終頓在了冷曌華的身側。
伴随着物體落地的聲響,黃毛哀嚎一聲,被對方發洩似的甩回座椅上。
司機身上似有實體的壓迫感頃刻間蕩然無存,原本腫脹發爛的皮膚也逐漸恢複原樣,身體緩緩回縮,變回一開始木讷無神的模樣。
再之後,他小心地繞過身後站着的銀發青年,退回到駕駛位裡。
車門應聲關閉,車子緩緩發動。
權伶保持着方才的姿勢,驚魂未定愣了好半晌。
所以……
司機弄出了這麼大的陣仗,就隻是為了把黃毛扔回到座位上洩憤?
而且它竟然真的按照那個青年的話做了。
它怎麼會……這麼聽一個闖關者的話?
那頭的冷曌華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側身拉開一旁的窗子,手臂一揮,當着耳釘男的面把手裡的刀扔了出去。
那金屬制品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最終落進了不遠處的波光粼粼之中,濺起點點水花。
他回身,将掉在後門處的刀撿起,裝進自己的口袋裡,這才扭頭,再次看向車廂前端抱臂斜靠着的青年。
對方似乎對他的目光沒有任何不适或是抗拒。
并且還在察覺到以後再一次和他對上視線。
隻是這一次沒能對視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