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陵川渡極近,長發垂落,發梢被風一吹,輕輕撓過陵川渡的手背。
陸淵身上帶着一股很淡的木香味,本就是安神的味道,陵川渡隻覺得自己暈乎乎的。他仰着頭望着陸淵,隻是微微瑟縮一下,就任由對方抓住他的手。
陸淵直起身,衣料不經意間擦過陵川渡滾燙的臉頰,他垂着頭無辜地說:“再摸去下,會很癢。”
陵川渡眼睫輕輕抖了抖,像是才聽明白了陸淵的話,他雙目逐漸變得清明,但眼裡的慌亂還是流露了出來。
他惱怒地看向陸淵诙谑的目光,一把推開陸淵的肩膀,手忙腳亂地抱起大氅,背後有鬼一樣地奪門而出。
“陸淵”默不作聲地看着對方氣沖沖離去的背影,斂去笑容,松了口氣。
他掀開毛氈布,眼底冰冷,看着仰躺着的陸淵,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的猶豫。
男人下手極穩又狠,帶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猛地就往陸淵身上紮去!
而陸淵像被困在了所在的軀殼裡,無法移動半分,隻能看着雕刻刀直沖自己眼睛而來。
亮如鏡面的雕刻刀裹挾着氣流,朝着陸淵的面部襲來,隻在那一瞬間,時間被豁然拉長了,刀面上映出的是一具帶着木紋的人臉!
陸淵猛然從噩夢中驚醒,他劇烈地喘了幾下,感覺自己渾身筋骨都被打斷了,又被人笨手笨腳地拼起來了。
他躺在卧榻上,有些回不過神來。
上輩子的自己做了什麼?
在那一刹那,他辨認出來了,那個帶着木紋的人臉,就是現在軀體的臉龐。
系統在陸淵頭頂上方飄來飄去,【你還活着,驚喜不?】
陸淵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你怎麼還在這?”
系統跳腳,你以為我想在這嗎!你不完成任務我怎麼走,可惡的人類!
陸淵想挪動一下自己僵硬的身軀,他晃了晃腿,發現沒移開。
不會真的變成木頭人了吧?
陸淵艱難地撐起自己上半身,然後看見一個大胖小子正隔着被子趴在他腿上,睡得昏天黑地。
什麼情況?陸淵盯着一頭問号,順手拿起枕頭砸向對方腦袋。
對方再睡下去,他腿就要麻了!
穿着外門弟子衣服的少年嗷了一嗓子,揉着自己被硬枕砸的後腦勺。
看見陸淵面無表情的臉,這才欣喜地喊道:“啊!陸師兄你醒了!”
稀奇,這是除了沈循安第一次有人喊他師兄。
陸淵瞅着對方略顯富态的臉,“你是誰?”
“陸師兄,我叫張茶福,是掃洗弟子,主要負責打掃演武場到後山那條小徑的。”
陸淵:“張茶壺?”
“不不不,是福。”張茶福用在他嘴巴裡打架的舌頭試圖捋直了說話,但是收效甚微,“我是負責來照顧你的,在臨安鎮你受傷很嚴重。”
陸淵沉默地看了看被子上被睡出來的圓坑,“謝謝啊。”
“陸師兄在臨安鎮簡直臨危不亂,臨危不懼,臨死不怯,臨……”張茶福還沒臨完,又一頭栽回床上。
空氣中有微弱靈力流動,是有人強制讓他進入了深度睡眠。
“陸淵。”
聲音清冷,如冰似玉,一股初雪的味道湧入了室内,房門随着來人的進入,悄然合上。
系統哇了一聲:【就是這個神仙姐姐!要不是她在臨安鎮救了你,你老早就嗝屁了!】
陸淵擡眼看了一眼來人。
有點眼熟。
再看一眼,十分眼熟。
陸淵還是認出來了對方,“林绛雪?”
林绛雪,現任鳳池宗宗主,南胤大國師。
因其面容嬌美,劍舞卓然,曾被墨客批注“舞映紅妝,劍出玄霜”,故又名玄霜劍仙。
她年少時下山曆練,結識了陸淵。
在陸淵記憶中她容貌絕美,明豔昳麗,身形矯健,眉眼淩厲,是風中勁竹,随風起,但韌骨不折。
然而面前的林绛雪身着白衣,僅以一根木簪绾發,面容素淨,眉目寡淡。
你但凡給她個白玉瓶子,她都能拿柳枝往你頭上灑灑水了。
陸淵:“你出家了?”
“當然也不是說佛修有什麼問題。”
“就是我感覺你這個跳躍度有點太大了。”
林绛雪冰雪般的面容瞬間消融了,那股不可侵犯的上位者起勢頓時收斂。
“……說話那麼欠揍,看樣子真的是你。”林绛雪像是力氣被抽幹淨了,沒什麼宗師形象的大大咧咧地攤在椅子上。
“陸靈越,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