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用眼神問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臨安鎮邪祟一事,晧天盟正在處理。”林绛雪試圖解讀對方的問話。
陸淵十分清楚仙盟的辦事效率。
他當年就嫌棄晧天盟處事太刻闆,所以行動從來不走流程,為此不知道多少人對他有意見。
但當他煩了說這個首座你們愛誰當誰當的時候,這群老頑固又卑躬屈膝地說不行啊,陸首座是當今天下唯一登天入道之人,這位置其他人坐,都難以服衆啊。
要是等晧天仙盟決定完解決方案,豬都該會上樹了。
但是陸淵想問的不是這個,“你認識我這具身體的原主?”
林绛雪眉頭擰得能夾死個蒼蠅,“這具木傀儡的身體,不是你死之前給我的麼?你為什麼一幅很懵逼的表情?”
當年陸淵把這具傀儡交給她不久後,就隕落了。
她不能表現出對這具傀儡的特殊照顧,以免别人對他身份起疑,隻是把他放在了一個安全的外門弟子位置上。
不用努力,不用上進,隻需要知道餓了吃飯,渴了喝水,困了睡覺,一路混吃等死就好了,簡直是直接達到躺平的最高境界。
結果她這次長期閉關出來之後,就發現木傀儡突然跑不見了,吓得她趕緊把整個鳳池宗用神識掃了一遍。
林绛雪這才知道這具因為陸淵遺留一道神識而産生思想的傀儡,好像突然老樹開花了,又好像突然情窦初開了。
總之,突如其來的喜歡,把腦容量不足的傀儡弄得神魂颠倒,讓本來就不聰明的傀儡為了讨好對方,直接混進了前往秘境的隊伍,跟着跑到了臨安鎮。
林绛雪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往臨安鎮沖,半道上還順手把蕭景春帶回來了。
她兢兢業業守着這具殘留了一點陸淵神識的傀儡那麼多年,跑到臨安鎮的時候,看到他隻有出的氣了,差點吓得她也要去黃泉路上報道了。但她摸到對方脈門時,陸淵身上留下的神血氣息又讓她欣喜若狂。
今天她察覺到陸淵醒了之後,就迫不及待了趕來驗證猜想。
陸淵啞然,他一直以為這具身體隻是恰好與自己同名,還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奪舍了這具軀殼。
林绛雪看着陸淵茫然的神情不似作假,她不由分說地抓住對方手腕,神情蓦然緊繃,低聲道:“抱歉了。”
手踝處冰冷逐漸擴散到全身,胸口處猛然迸發出刺骨的寒意。
陸淵的胸腔劇烈得疼痛起來,恍惚間,他看見一把細窄鋒利的長刀穿過自己的心口。
林绛雪松開陸淵的手,忍不住疑惑道:“你神魂還是有損,怎麼會這樣?你之前是用什麼方法讓自己魂魄不散于天地,又是怎麼回到這具身體的。”
陸淵感覺剛剛幻覺中的那把刀,捅得他胸口前後漏風,這會都不敢大聲喘氣。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在三界當了很久的孤魂野鬼,結果被一個系統綁錯才活了。
陸淵含含糊糊地說:“我有的事情不記得了,但是應該不算什麼大事。”
林绛雪冷哼一聲,“不算什麼大事?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後,三界紛擾頻生,邪祟不斷,凡人死傷無數。”她停頓了一下,好奇道:“不過,你是怎麼把自己小命給弄丢的?”
陸淵:“對啊,我怎麼死的?”
林绛雪:“?”她猝不及防地被陸淵的反問噎了一下,“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記得了麼?”
陸淵十分坦然地點頭,看到林绛雪一幅你在逗我的表情之後,才無奈道:“我是真忘了。”
“你在九蒼城被陵川渡殺了,然後從浮空之城九蒼跌落神隕。”林绛雪熟練地把修真界都知道的事情,快速說了一遍。
“不可能。”陸淵雖然之前聽系統說過一次,心裡面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他嘴硬地說:“陵川渡怎麼可能殺我,我讓他一隻手都打不赢我。”
林绛雪舉起三隻手指:“第一,你死的那天,下了命令讓所有人都不許進九蒼城鶴雪園,那個時候其他人都看見了隻有陵川渡跟你進去了。”
“第二,當時陵川渡拿着你的刀,雪地上全是血迹,人流那麼多血肯定是活不了的。”
“最後一點,陵川渡親口承認是他殺的你。”
陸淵巧妙地無視了最後一句話,然後發現了盲點,“我讓所有人都不許進去,那怎麼還有人進去,然後發現陵川渡殺了我?”
林绛雪皮笑肉不笑:“那是因為你死的動靜太大了。”
陸淵:“……”
林绛雪說這話并不是調侃,或者是不合時宜地開玩笑。
當年,陸淵已是登天入道,半神之軀。
他死的那一刻萬物哀鳴,天光乍暗。
無數喪鐘哀鳴,像是恨不得昭告天下,陸靈越死翹翹啦。
所以但凡是個活人就會沖進鶴雪園一探究竟的。
林绛雪覺得自己擡頭紋又要增加幾道了,她唉聲歎氣:“你還記得什麼?”
陸淵頓了頓:“越遠的事情,反而記得越清楚。比如說,當年的你。”
說起當年,他們當時相遇純屬是巧合。
林绛雪是鳳池宗持劍長老的女兒,在外人眼裡她乖巧懂事,實則當時她一心想斬妖除魔,同時又十分不滿長輩為她挑選的道侶。
為了逃婚,她半夜三更溜出鳳池宗,決心要闖蕩一方,成為聞名天下的修真者,天真地認為這樣便無人可在管教她。
然而,她剛下山沒多久,就在一處名為拂花村的小村莊裡,差點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