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張姨娘想提高嗓音給自己點氣勢,但在這鬼氣森森的宅子裡面,她還是沒膽吼出來。
陸淵:“字面上的意思。”
陸父震驚:“你怎麼知道的?”
陸淵:“用眼睛看到的。”
你看到了你為什麼還能那麼冷靜!陸父用眼神大聲質問。
“因為我有心疾,心情不能有太大起伏。”陸淵神色平靜地回答。
陸父被他噎了回去。
陸淵随手拎起一把堵門的椅子,坐了下來,“家裡面的事情跟陸明珠有關系吧?”
這時候否認也沒什麼意義了,張姨娘捂着臉低聲哭了起來。
“明珠也是鬼迷心竅了嗚嗚嗚,她是被騙了!”張姨娘想起來什麼似的,本來神情萎靡的她沖過來,死死抓住陸淵的胳膊,“她是被天都城外的一個和尚給騙了!”
天都城外,有一座寺廟,名為寂照寺。
每日晨昏,日光微斜,總能落入廟宇中正殿大佛的鍍金蓮座,金紋蕩漾,似有佛光萬千。
它于城外西重山上伫立如數歲月,香客不斷,裡面多是得道高僧,受人敬仰,德高望重。
陸淵垂眸看了一眼半癱在地上的張姨娘,無視了被她捏得生疼的胳膊,他饒有興趣道:“詳細說說?”
“約摸兩個月前吧,在你成親之後,明珠她就喜歡往寂照寺往跑,然後有一天神神叨叨地跟我說……”張姨娘緊張地看了一眼陵川渡,“跟我說,不久之後,林世子就會娶她了。”
陸淵摩挲着凸起的指骨,半晌沒有說話。
他面無表情的時候,五官走向鋒利而冰冷,讓人看一眼便覺得此人暴戾恣睢。
陵川渡曾記得在臨安鎮遇到陸淵時的場景,那時眼前這個男人面部線條柔和,縱使染上血污也能看出眉眼溫和。
短短幾日,他就像換了一個人。
陸淵自然也是聽過寂照寺的,在他上輩子的時候,也曾與裡面幾位佛修煮茶論道,辯說佛禮。
難道百年過去,營生不好,寂照寺的老和尚們也開始坑蒙拐騙了?
……這種可能比這群和尚誇贊自己煮的茶好喝還離譜。
陸淵慢吞吞地掰開張姨娘的手指,他問道:“是寺廟裡的哪一位僧侶同她說的?”
他問的時候,不僅看向張姨娘,還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陵川渡。
陵川渡輕輕搖了搖頭:陸明珠從未向她的情郎說起這件事。
張姨娘蹙起眉,“我不清楚,隻記得她說那位大師長得……很好看。”
很好看?
陸淵把記憶裡寂照寺的那群佛修細細捋了一遍,實在覺得沒有哪位大師能擔得上“很好看”。
寂照寺的僧侶們大都不像别的門派那樣,喜愛年輕容顔常駐,他們認為紅顔枯骨,不過一張皮囊罷了。
所以那群高僧們多數白發長須,臉皺得像個鐵核桃。
說是慈祥還勉強算得上,哪怕像陸淵這種對長相不太挑剔的人,都實在不能苟同長得好看這種說法。
“爹,娘,你們在裡面麼?”門被來人晃了晃,但是沒有推開。
張姨娘和陸父呆在了原地,陸父下意識地接住朝他撲來的張姨娘,兩人抖成一團:“她、她明明已經好久沒有出來過了。”
外面的人力氣算不上小,她推了一下,發現門沒動之後,陡然加大了力氣。
門後的椅子倒了一片,門口的人靜靜站在原地,而她的身後光影消散,不知何時外面已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俨然已變成了黑夜。
陸明珠一身紅衣,唇瓣豔麗,一改她以前秀氣的妝容。
陸淵從進入這個宅子到現在堪堪半個多時辰,按照時間推算,現在應當正是晌午才對。
“你是誰?”陸淵腰身修長,立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古刀,透着森森寒意。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陸明珠莞爾一笑,手中的紙扇羞澀地遮住下半張臉,“我自然是明珠啊。”
陸明珠身上黑色如蛛網的死氣慢慢浮現,逐漸纏繞全身,亮紅色的羅裙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系統指着那條尋找陸明珠的任務,此刻正突兀地挂在一旁,系統:【這不是已經找到了嗎?這會是我出BUG了嗎?!】
陸明珠見沒人理她,便耷拉着頭,累了一般,拖着身體就要進來。她嘻嘻笑着,目标明确地朝着陸淵而來。
牆上挂着的一柄裝飾用長劍铮然出鞘,陵川渡臉色陰沉,一步逼近,長劍直指陸明珠咽喉,他的模樣比不人不鬼的陸明珠還要駭人。
陸明珠哀怨地看了一眼陵川渡,用手推了推開過刃的劍身,暗紅色的血液劃過劍鋒落在了地闆上。
她不在意地抓住劍刃,鮮血淅淅瀝瀝地往下滴落。
陵川渡嫌惡地松開劍柄,灰色的眼裡戾氣頓生,“陸明珠可是稍微磕碰一下就害怕不已的人,她生怕留下一點疤痕。”
陸明珠聞言笑出聲,“你知道為什麼害怕留下疤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