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紀尚小,已是金丹期。”但沈循安急于提升修為的心态,讓陸淵很是不解,“急于求成,反而事與願違。”
沈循安的意識回到數月之前的臨安鎮。
同門的哀嚎,撕裂的屍體,黑暗中如同救世神般的陸師兄。
和……血月下那無可比拟的純粹力量。
即便是自己的師尊林绛雪,也不能與之抗衡。
沈循安臉上黯淡了一霎,他說道:“我想要保護大家的力量。”
劍身上男人似乎在沉默,片刻後他的語氣帶着笑意,說的話卻讓沈循安很茫然,“你的心雖有玲珑之意,卻無金玉之實。”
“我……”沈循安迷迷糊糊地好像抓到了什麼,但又說不準。
男人意有所指道:“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沈循安來不及挽留,劍上流光散去,又變回一把鳳池宗裡最是尋常的佩劍。
陸淵走之前,還及其貼心地塞給沈循安一本劍譜,他不記得自己是在哪個秘境拿到的,自己不練劍也用不到,本來已經壓箱底了,想了半天才回憶個大概傳給了沈循安。
他之前在臨安鎮就發現了,沈循安雖然修為靈力充沛,但劍法粗糙,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就像林绛雪并沒有刻意傳授他一般。
陸淵還沒品味出來具體哪裡有問題,自己的房門簡直是被粗暴的一巴掌拍開了。
在沉思裡的陸淵吓了一跳,他皺眉撩了一眼來人。
看清不速之客的時候,他眉梢先是舒展片刻,随即蹙起。
陵川渡長發未束,糾纏在一起,幾縷頭發遮住臉龐,神色晦暗不明。
他好似是突然吃痛了一般,低喘了一聲,骨節分明的手緊緊地抓在門框上。
陸淵看清了他身上的傷痕。
一道道,一處處。
陵川渡輕微一動,那些傷口處就開始争先恐後地滲出血水了。
“……”陸淵臉色有點難看,“師弟。”
陵川渡對陸淵的喊聲恍若未聞。
他無意識地揚起嘴角,露出一顆尖銳的犬齒,松開扶着柱子的手,門框上落下幾道淡淡的血痕。
他踉踉跄跄地朝着陸淵走去,沿途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腳印。
感受到危險的古神血脈,讓陸淵漆黑的眸子瞬時驟縮成豎瞳,他在陵川渡朝自己出手的刹那接住了對方的殺招。
黑色的死氣已經順着陵川渡的手腕蔓延到他的身上。
比鹧鸪夢裡陸明珠遺留在陵川渡肩膀處的死氣更濃郁,更純粹。
陵川渡明明隻是去了一趟小鏡湖,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看這個樣子是心煞發作了麼?陸淵身上金色的靈力瞬間澆滅了試圖往他身上鑽的死氣。
不,這不像是心煞發作。
陸淵後知後覺,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死于“不覺”刀下,而此刀可斬一切,天道不察。
這就意味着一件他之前忽略的事情,那就是陵川渡絕不可能被天道中下心煞!
這個認知讓陸淵混亂的記憶變得有迹可循起來,碎片化的回憶在這一刻短暫地讓他記起了一段不太美妙的往事。
陸淵想确定一些事情,他剛伸出手,卻被陵川渡毫不客氣地擋下。
陵川渡死死的抓住陸淵的手腕,盯着陸淵的臉看了半天,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俯下身來,貼在對方的胸膛上。
直到他聽到對方清晰沉穩的心跳聲。
陵川渡的腦子亂如麻。
一個聲音在說:瞧啊,是活的陸淵。
另一個惡意地說:你醒醒,陸淵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殺的呀。
——對啊,陸淵已經死了。
——不對不對,“不覺”明明出鞘了。
他還活着!
陵川渡滿足地聽着對方的心跳,認同了最後一個推論。
男人低沉的聲音随着胸膛微微震動,貼着陵川渡的耳邊傳來。
“你怎麼了。”
陵川渡掰着陸淵的雙手,宛若把玩着一個愛不釋手的玩具,他想來想去,最後捧起來貼在自己的臉側。
陸淵注意到他手指上有的地方結着血痂,還有些像是剛剛才剮蹭到的細小傷口,在自己的手上留下細細的血迹。
陵川渡跟剛學會說話的孩童别無二樣,他含含糊糊又固執地喊着陸淵的名字。
“陸……”
“陸、陸淵。”
“陸淵。”
像是驚奇于自己完整的喊出了對方名字,他仰着臉,朝陸淵露出一個懵懂的笑容。
陸淵感覺自己呼吸都停滞了,心裡有一股綿密而不知何處發洩的痛苦。
他将陵川渡淩亂的長發分開。一道新添的血痕劃過陵川渡高挺的鼻梁,危險地停留在下眼睑。
半晌,陸淵歎了口氣,“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啊,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