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他,在幽冥殿的現場,發現了一段極細的樂弦。經過調查,此物大抵再又出自魔宗合歡宗之手。
“豈有此理!”開陽長老吼道,“簡直欺人太盛,魔門行事如此嚣張,可還将我仙門百家放在眼裡?”
“不日前天衍宗才生禍端,如今赤鬼堂又遭此大變,魔門此舉,圖謀甚遠。而今掌教不知去向,我們又該如何是好?”玉衡長老隻如此歎道。
“要我說,不如把那什麼封魔大界給解了,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再将那魔門餘孽複驅逐而出,現今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再拖下去,誰又得以保證不會再發生什麼?”開陽長老是個急性子,他打心眼裡瞧不上那些個隻會藏頭露尾的魔門鼠輩。
“可掌門師兄不在......”
"他清虛不在又如何?我們是離了他不可嗎,仙門百家,歲月泱泱,莫不是少他一人我們便要去做那束手就擒的羔羊?荒唐!"
見開陽長老是鐵了心要戰,玉衡長老隻好默默閉上了嘴。
“好了。”天玑長老這會跳出來打了圓場,“我們避又如何,戰又亦如何?千年之期将至,仙魔終有一戰,不過時日遠近罷了,與其有空争鬧,不若齊心考量對策。”
“不用了。”
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衆人擡眼看去,卻隻見一黑衣凡客。
“因為她已要前去。”
“哪來的小輩,此地可是你能任意來去的?”開陽長老輕蔑道,顯然是不将他放在眼裡。
“抱歉,諸位長老。”
沈容青晚到一步。他本還在心憂萬彥甯之事,回首間才發現榻上的顧淵早跑沒了身影,急匆匆地追了上來,好歹也算是趕上了。
“容青,這又是怎麼回事?”天玑長老瞧着是自己的愛徒來了,目光一瞬柔了下來,語氣不帶絲毫苛責。
沈容青先是一一行過弟子禮,而後解釋道顧淵正是從那赤鬼堂逃出,将消息予他之人。
不曾想,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那殿中的長老竟都将目光再又放到了他身後的那男人身上,開始不動聲色的打量。
“敢問這位仙友,赤鬼堂發生如此險事,你又是如何全然逃出,還能将消息帶來呢?”瑤光長老目光不善,夾槍帶棒地問說。
沈容青知曉是自己失言,悔恨之餘卻又難以将他們在燕城所遇之事托盤而出。
顧淵身上本就疑點重重,如今仙門人人自危,若是此刻再多加解釋,隻怕才要真害了他。
沈容青咽了口唾沫,腦中言語組織飛速流轉。
但顧淵卻是按住了他,冷冷說道:“而今萬彥甯已任新任堂主,不日便将踏上伐魔之路。不信,可将我囚禁,我身無靈力功法,也是插翅難飛。”
“師尊,顧公子乃吾之友,徒兒願以性命相保,他絕無與魔勾結之害。”隻見沈容青一掀下擺,“撲”地一下跪下。
“容青!”天玑長老驚道,“起身!此事非同小可,你莫要兒戲!”
沈容青垂着頭,可腰背依舊直起。
顧淵見不得如此墨迹的場景,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柄短匕徑直插入琵琶骨,大片大片的鮮血淌下,他卻連臉色都不曾改變。
“唉,罷了罷了。”開陽長老隻是沖動,而非魯莽,事已至此也不好揪着個小輩不放,末了還是松了口叫他們快走。
沈容青單手将顧淵抗去,路上也不忘絮叨他說做事怎可如此沖動,若再有下回,自己說不定就帶不回他了。
顧淵木着臉,啞了一路,臨了才狐疑問道:“你我不過萍水相逢,何故如此。”
沈容青見他一直不說話,還怕他是受了刺激難緩過來,如今見他終于肯開口了才放下心來。
思考片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當真是想不出什麼說得過去的由子。
“大概,是因為覺得你對那孩子而言很重要吧。”他如是說話。
“不過,話又說來,你這回上山應當是見不到他了。他閉關了。”
“我知道。”
沈容青倒是不覺得有多少奇怪。
将顧淵安頓好之後,他又再一臉深重地繪制了許多符咒,一半貼在了屋外,還有一半被他帶在了身上。
顧淵知曉他是放心不下,要趕去見萬彥甯一面,也不打算勸阻,隻将眼睛閉上,權當沒有看見。
“我......我将靈石放在此處,你若是腹餓,可用靈石去膳堂換些吃食,門内未辟谷的弟子皆在那處用膳。”
意料之中的沉默。
沈容青就當他聽進去了,順口再又交待了幾句便着急忙慌地下山了。
良久,顧淵才睜開眼睛。
他傷口愈合的速度極快,本深可見骨的傷口隻如此一會便淡地隻剩了條血痕,隻是幹涸的血液沾上了衣襟,黏黏糊糊的,并不舒服。
他不曾在意,攤開右手掌心,正中躺着一枚玉扳指。
凝視片刻,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麼,直到這一詭異的氛圍被一聲叫喚打破。
“唔!”
顧淵低頭看去,原來是嘬嘬正在蹭他的腳踝。
收回玉扳指,而後蹲下身,與它對視。
小狐狸的眼睛漂亮,但像是蒙了層叫人難看真切的霧。顧淵的眼睛也漂亮,隻是再難呈下東西,跟兩個黢黑的洞似的,裡面是空洞一片。
他将嘬嘬抱起,下意識地順了把狐毛,正當疑惑自己又是從何處學來的這一習性,一瓣桃花恰好自他的肩頭落下。
雖然隻是一瓣,卻仍不難看出它盛放時的絢爛,亦如某人那耀如燦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