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強盜法器?
殷回之幾乎被這東西氣笑了:“認我為主,卻不許我摘下來?”
謝淩揚起唇角:“我們魔修的法器是這樣的,你要比它強,它才會完全聽從你的話。”
殷回之:“……那我要它做什麼,等着它噬主嗎?”
“不會,你試試看。”謝淩牽起他另一隻手,捏着他的食指輕輕點上戒圈。
“魇”在戒圈中翻湧沸騰,仿佛無法馴化的惡獸,卻在殷回之伸手觸碰時霎時平息下來,乖乖地不再鬧騰,隻等他來驅使。
殷回之甚至感覺那道力量親昵地舔了一下他的指尖。
“這個東西很蠢,沒什麼靈智,”謝淩道,“所以它比較喜歡你,不會噬主。”
殷回之後槽牙緊了緊。
謝淩垂眸看着他:“進去吧,小心點。”
胸口仿佛被什麼輕輕戳了一下,殷回之扭頭,看着黑黢黢的廟宇内部,明白了謝淩的意圖。
他抿唇放下手,匆匆“嗯”了聲,悶頭紮了進去。
神德殿内彌漫着淡淡的腐木和殘香氣息,整個大殿空空蕩蕩,巨龛上供奉的神像落滿了厚灰。
地上有新陳交錯的腳印,一直穿過神殿後部的庭院、法堂,延伸到禅房。
殷回之循着足迹往裡走,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味闖進鼻息。
這是……
肉類腐爛的味道。
想到某種可能,殷回之臉色乍變,循着氣味加快腳步沖進去,推開了一間禅房的門。
空的。
殷回之又迅速推開另一間的門,找到了氣味來源。
這間禅房裡堆着好幾隻跟他們在門口看見的一般無二的籮筐,腐爛的味道便是從中散發出來。
殷回之走到筐邊,在裡面看見了一頓發黑長蛆的生肉。
不是屍臭,歐陽昳還活着。
難以形容的惡臭撲鼻而來。
他有些欲嘔,一隻手從身側橫伸過來,用帕子掩住了他的口鼻。
淺淡的皂香隔開了惡臭,他側頭,跟不知何時跟上來的謝淩對上了視線。
謝淩的聲音在他耳側響起:“走。”
他們退了出去,禅房的門重新關上。
殷回之低頭掃了一眼自己手裡的帕子,什麼也沒說,扭頭就要繼續查看其他禅房。
謝淩阻止了他:“齋堂有具屍體。”
殷回之瞳孔一縮。
謝淩帶他走進齋堂,數十條長桌之後,赫然懸着一具屍體。
一條麻繩從橫梁懸下,将屍體挂在了空中,腳下是一條被踩翻的長凳。
挂在繩子上的那張臉胡須滿布,盡是污漬,又因窒息而皮膚發紫,幾乎看不出原來長相。
但殷回之還是一眼認出了這人是誰。
歐陽昳。
人死了?
殷回之盯着歐陽昳的屍體,幾近惡毒地想,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找過來的時候死了。
歐陽昳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會讓他如願。
掌心傳來刺痛,殷回之驟然清醒,想到謝淩還在自己身邊,他側首,卻發現謝淩也在盯着歐陽昳的臉。
謝淩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擲出去斬斷了麻繩。
屍體驟然落地,沉悶地“咚”了一聲。
謝淩先他一步蹲到了屍體旁邊,看了幾秒,道:“死了一天多了。”
可是門外還放着陽家送來的物資,送東西的難道沒發現歐陽昳死了?
殷回之沉默地蹲了一會,突然伸手去扒歐陽昳的衣服。
謝淩看了他一眼,卻沒有阻止他這怪異的舉動。殷回之将歐陽昳的衣領扒開,布滿陳垢的脖子上,除了繩印,赫然還有兩道掐痕。
“人是被掐死的。”殷回之擡眼,對謝淩道。
謝淩也低頭看了一眼那掐痕,未置可否。
誰會特意跑上山來掐死一個瘋子?一個瘋子的存在能礙到誰的路?
隻剩下一個答案。
“陽家人為了名正言順地徹底霸占歐陽氏産業,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歐陽昳滅口……”
“不對……”殷回之喃喃。
他看着歐陽昳空掉的一邊袖管,心想,沒這麼簡單。
歐陽昳雖然殘了一條手臂,但到底是有修為的。
歐陽家為了鞏固自家的勢力,世代壟斷富城的資源,将富城内所有根骨不錯的年輕人都收歸門下,同時将仙家術籍全部存進密室,嚴加保存,不予外傳。
至于密室的位置,隻有曆代歐陽家主知道,也隻有家主和繼承人能打開。
陽氏改姓之前便隻是支系,沒有資格接觸這些,加上主家的管控,他們家的成員都沒什麼修為。
而歐陽昳作為主家嫡子,雖稱不上天資卓越,修為卻比普通人強了太多。
這中間一定還有其他人的手筆。
“追上他們——”
“别讓他們跑了!”
一陣呼喝伴随着錯綜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随即齋堂半開的大門被狠狠推開。
一群身着朱雀紋樣勁裝的人闖了進來,紛紛拔劍,将殷回之和謝淩圍了起來。
“大膽賊人,竟敢擅闖我陽家神廟!”為首者怒喝,視線下落時倏然瞪大雙眼,目眦欲裂,“你們好大的膽子!”
殷回之仍在看歐陽昳的頸間,于是謝淩率先起身,抱臂看着那人:“此話怎講?”
為首者沒有理會他,喝道:“來人,将這兩個殺害歐陽少爺的兇手抓起來!”
“哈……”謝淩揚起唇角,眸色陰冷,“原來是來找替罪羊的。”
為首者臉色微變,回頭沖手下道:“還愣着做什麼!”
手下一擁而上,可還沒碰到謝淩的袍角,就面露痛苦之色,掙紮慘叫起來。
謝淩伸出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沖上來的五個人突然開始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流逝生氣,臉頰變得灰敗發黑,瞳孔也開始擴散。
殷回之突然起身,按住了他的手:“夠了。”
謝淩便真的乖乖停了手。
殷回之掃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五個人,用一種極冷、極淡漠的聲音問領頭者:“看見了嗎?”
那人臉上的嚣張與戾氣已經轉變為了恐懼和怯意,他結結巴巴道:“看、看見什麼?”
殷回之将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我們殺人,不需要用繩子,以及——”
他的眼中劃過森冷:“我最厭惡别人污蔑我。”
謝淩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沒有戳破他的狐假虎威。
那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珠在眼眶中轉來轉去,看見地上的繩子時立刻頓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哆哆嗦嗦地大喊:“是、是我誤會了!歐陽昳是自己上吊的!跟你們沒有關系!”
謝淩聞言,上前笑眯眯道:“到底是不是上吊,你說了恐怕還不算,去把你們家主人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