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南榮宸混不在意,乃至興緻缺缺的模樣,使臣皮笑肉不笑地拍了幾下手,便有着西夏服飾的侍從搬上來一顆直徑如碗大的瓷白明珠,其上兩端分别分布一個孔隙。
“此乃我朝首屈一指的石器工匠耗時數月精心打磨的瑩石,其中千孔縱橫,卻隻露出其二。早聽聞臨越機樞閣多有能人,不知可否能引線穿孔而過?”
上輩子早已看過的流程,南榮宸着實沒多少興味,索性省略掉種種前奏,直接把這事推給南榮承煜,“機樞閣首席自有職責在身,無暇出席,此事不難,襄王一試便可。”
南榮承煜故意作出為難的模樣,“承蒙王兄高看,可臣弟…不擅此道。”
雖然這是他在原劇情就要走的爽點,可南榮宸用他用得也太過順手。
他為什麼要這麼聽南榮宸的?
那使臣見南榮宸像是栽了跟頭,笑着陰陽怪氣,“莫非臨越無人可用麼?”
啧,看來是這排面不到位,主角看不上,那就換個人來做。
南榮宸啟唇輕哂,“司命前日還替孤蔔了一卦,說襄王今日可解西夏三重局。怕孤不信,還在孤面前提過襄王在四方館智鬥四方的事作為引證。”
“更說襄王日後可堪大用,讓孤或殺或重用襄王。”
南榮承煜順着他的話看向坐在斜側方的司命,果然見那不好用的炮灰剛掩去臉上的錯愕。
不管南榮宸所說是真是假,司命都該換人了。
這都是後話,當務之急是,這好端端的普通爽點被攪成騎虎難下的局面,南榮承煜隻好拱手請罪,其實破局的方法沒多少技術含量,幫南榮宸一次也無妨。
可話到嘴邊就被南榮宸擡手打斷。
“不過襄王莫怕,孤又不會為難你,”南榮宸朝赫連翊招手,“世子且過來。”
都是主角團的,這事誰做都一樣,也免得系統跳出來說他擾亂劇情。
赫連翊滴酒未沾,神思清醒,是以敏銳地察覺到南榮承煜的灼灼目光,猶豫片刻走到南榮宸身前站立。
“沒規矩,”南榮宸仰頭看他,“孤教你的這麼快就忘了?”
赫連翊指尖掐緊掌心軟肉,斂眸屈膝跪在禦座之下,一副徹底臣服的模樣,卻是難掩侵略性,十足的一頭假意蟄伏的狼。
稍不留神就會被他咬斷脖子。
赫連翊确有此意,南榮宸當着西夏人的面如此折辱于他,他定會讓南榮宸付出代價,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南榮宸竟在俯身朝他貼進?
微弱話聲混在酒氣裡貼着耳垂鑽進來,激得他血脈偾張,掐着掌心竭力冷靜才分辨那話中之意,“…若做好了,孤有賞。”
這等難捱的折磨随着最後那道上揚的尾音結束,他帶着耳邊殘留的熱意提膝離地,南榮宸這是把他當成犬寵來逗弄了。
他心中恨意還沒再次聚起來,就又被南榮宸按下,手指被強硬地掰開,掌心塞進一盞上好的鑲金玉杯,其中晃蕩着半杯酒。
“屆時孤賞你帶疏勒舊部離京,且許你們同家人相聚。”
南榮宸上輩子最終确實讓赫連翊帶那群舊部回疏勒奪權。
他與仁慈這聖賢人品性搭不上邊,可也懂得天下分和、戰争疊起本為大勢所趨,各國兵士不過是卷進這洪流的芥子。
為臨越士兵報仇雪恨之時他不會手軟,可也不至于趕盡殺絕。
如今看來,他真的不是當明君的料,竟然隐隐羨慕那群士兵生死皆有歸處。
他上輩子死後估計連個墳茔都無。
赫連翊聞言一怔,企圖從南榮宸眼中看出陰謀詭計,卻一不小心溺進兩潭深水中,還不及掙脫,南榮宸便已經側身去看那兩排古銅編鐘。
這一幕恰巧落入戚言眼中,隔着有些距離,他沒能聽清南榮宸和赫連翊所謀的勾當,繼續去消化這場荒謬的宴會。
把臨越國事不要命地往西夏抖摟,不知在憋着什麼後招,搞權術的心都髒。
赫連翊端着酒走回座上,放下酒杯時莫名帶上幾分小心,生怕那酒撒了似的。
放下酒之後,他按着南榮宸的話命令身旁的太監去捉螞蟻取蜜糖,靠不靠譜尚未可知,這法子确實奇巧。
趁着這空當,殿中響起恢宏燕樂。
眼看着太監在赫連翊的指使下在孔洞上塗滿蜜糖,又用簡易版放大鏡和鑷子将細線系在螞蟻身上,南榮承煜一陣不耐,南榮宸這個反派竟失控到擾亂他的爽點。
被他拒絕就去換别人,用的還是他的辦法,隻有這麼點誠意還想籠絡他?
南榮宸怎會知道這個辦法?
這些當然不能直接問,“王上好巧思。”
南榮宸正指使身旁的太監端起一道炙羊腿,“這法子還是司命向巫神求得的,孤正要賞他。”
他說完又從禦桌上拾起一顆貢柑,“再把這個拿給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