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為方才何逸鈞的舉動過于滑稽,青年眼角還殘留着淡淡的笑意,竟給人一種如臨春浦浙雨的陶然感。
何逸鈞将油燈放好,有這盞小燈籠就足夠了。
青年晃了晃小燈籠,聲音如同春谷冽泉:“又見面了。”
何逸鈞望着青年怔了怔,好奇這青年怎麼巧合地出現在這兒?
青年腦袋一偏,朝何逸鈞徐徐走近,又道:“不記得我?”
何逸鈞忙道:“記得,我們在酒肆見過面。”
青年唇角微揚:“酒肆,看來你還是不記得了,我是你的故人,固然白駒過隙,如今已遺忘了姓名。”
何逸鈞一驚,後退幾步,道:“我認識過你?”
青年定住腳步,已到了何逸鈞面前,道:“沒認識過我,我會特意來這兒找你?”
何逸鈞道:“好吧,我記性不好。”
青年道:“嗯,聊聊正事,攸府出了人命,隻有一個女童瞞着攸氏的人,托付我去查明真兇,你看來也是受她托付,不如我們合作。”
何逸鈞為了進一步知道青年的目的所在,于是回應道:
“合作是可以的,但我記性不太好,現在已經忘了那位托我們查案的人的姓名,這就不太對了,顯得我不盡人意,你記不記得那女童名字?”
“記得,她是攸大姑娘攸夢,攸夫人唯一的女兒,”青年道,“等下你随我去一趟攸府靈堂。”
何逸鈞打量着青年,希望能找到青年話語中的破綻:“今晚靈堂有人守靈,守靈人又有幾個?”
青年鎮定,不慌不忙道:“有兩個人,是家主攸夫人的兩個兒子,驗屍的話,我計劃就是今晚驗,他們守靈,我懂得如何诳他們出來。”
青年說得幹脆,仿佛青年對驗屍十分自信,可青年這打扮卻絲毫不像個仵作。
巧的是,問了兩個問題,青年全都答對了,居然比何逸鈞更了解。
青年越是開朗,何逸鈞越感覺對方是在試探自己,不過他剛好也想試探對方,所以他必須找個借口更進一步接近青年。
那麼接近青年應該……
青年轉身正要往車輿方向走去,何逸鈞連忙一步上前拽住青年的手臂,臉挨在青年的肩膀上。
何逸鈞足不發力,整個人像憑空懸挂在青年手臂之上一樣,使青年的袖子上緊成了一條條紋路,似乎要把青年拽下來坐在地上。
青年側臂沉甸甸的,不由得駐足,雙手将何逸鈞撐起來,讓何逸鈞的上肢搭在自己肩上,疑惑地看着何逸鈞。
何逸鈞借口道:“剛才我下車時不小心崴傷了腳踝,扶着我,到窗沿那兒去,讓我坐在窗沿上面。”
青年問道:“好,崴傷的是左邊還是右邊?”
何逸鈞道:“兩邊。”
青年道:“兩邊就不用讓我扶着你走了,我直接背你吧,以後哪兒傷了就直接說,忍痛沒意義,隻會越忍越嚴重。”
何逸鈞心裡沉了一下,青年說着便彎腰将何逸鈞整個人負在背上,往窗沿方向緩緩走去。
何逸鈞為了讓青年放松警惕,谄媚道:“帥哥哥,你人真好,見面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上你了。”
青年莞爾道:“嘴巴真甜,把我逗開心了,什麼都好,不過你也用不着這麼快就喜歡上我。”
何逸鈞繼續道:“有的感覺到了就是我自個也控制不住。”
說實話,何逸鈞說完這句話差點吐了……
青年道:“你的話有點假。”
何逸鈞道:“愛信不信。”
青年道:“我信。”
何逸鈞:……
到了窗沿前,何逸鈞從青年背上騰了下來,自己撐着身子坐到窗沿之上,雙腳跟着身子一起擱到窗沿上,側身而卧,兩臂交疊枕于腦後,整個人猶若閑雲。
青年輕輕敲了敲何逸鈞的腦袋,問道:“腳踝好了?”
何逸鈞道:“突然間好了。”
青年道:“那就好,以後下車别再不小心了。”
言畢,青年移步至被濁泥布滿的帷幔前,取下挎在臂下的布包。
何逸鈞這才注意到青年身上還帶着布包。
他款款走過去,隻見青年從布包中取出一權閃着銳芒的小物品。
他的目光鎖定在青年手指隙縫之間的小物品,凝神細看。
隻見青年用小物品在帷子上端輕輕一劃,一陣細微的裂帛聲後,整面帷子墜落于地,輿的窗戶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方形窟窿。
蒼蠅亂成一團,在地上四處打轉,不知去向,更稱無頭蒼蠅。
何逸鈞全程都在盯着小物品看,直到青年将小物品收回布包,他腦海中這才跳出一個字——镞。
在兵器類書籍裡有對遠程射擊兵器有過詳細介紹。
箭的頂頭有個尖鋒之物,即箭鋒、箭頭,它的雅稱為“镞”,通常以鐵制成。
镞尖削,弦緊硬,便是把好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