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檀再令:“領路。”
女子略一躊躇,随後越過鐘離檀率先入洞。黑暗漸漸吞噬她的身影,直至完全消失。
俄頃,女子似發覺鐘離檀并未跟随入内,揚聲問:“仙長,你在何處?”
鐘離檀凝望深邃洞口,眉間紅點浮出。
“仙長,小女子好生害怕……”女子呼聲愈發急切。
縛妖袋内的瘴妖忽然發出微弱的警告聲:“真人勿要進去,此乃陷阱......”
鐘離檀屹立不動,開始掐訣誦咒。
“仙長……”女子的面容自黑暗中浮現,不等她再啟口,鐘離檀已擲符而出。符咒飛至洞口,立燃成灰,與此同時,一張金色巨網自虛空中顯現,将洞口牢牢封住。
“仙長!”女子驚懼失聲。
鐘離檀眸色已徹底冷卻,“妖邪好以戲弄人為樂,否則,你豈會以如此拙劣的借口誘我至此。”
女子似不解鐘離檀所言,面露無辜,“仙長此話何意?”說着,她自黑暗中伸手試圖穿過金網,然指尖甫一觸網,便被灼燒,發出“嗞啦”聲。
女子受疼,猝然縮手,一抹金光自她腕間躍出,化作細索,迅疾纏繞而上,将她的上身雙臂緊緊捆縛。
她自幽暗中步出,先前微跛的腿已恢複如常,容顔依舊清婉姣好,氣質卻已大變。
眉眼斜挑,唇畔挂笑,雖與鐘離檀平視,然其神态卻似居高臨下,輕蔑而譏诮。
“真人既早已識破我的伎倆,又何必與我一路逢場作戲?真是無趣至極。”女子垂眼,目光随意一掃纏繞周身的金索,刹那間,繩索便自行松解落地。
她舉起手臂,五指舒張,徑直穿透金網,并未受絲毫灼傷。然當手掌穿越至腕際時,便似遭遇巨大阻力,再難寸進。
“此禁制法力,确實強大。隻可惜……”女子聲音逐漸微渺,身影形亦如煙霭,再度隐沒于幽暗中。
瘴妖顫聲道:“真人,快走,此術僅能困她一時,吾斷不能落入她手,快走!”
話音剛落,一冷冽寒聲伴随着巨大轟鳴自山洞深處傳來:“這世間,尚無能困我之物。”
“轟隆——”聲大作,洞窟崩摧,塵土蔽天,震波四溢。
鐘離檀足尖一點,身輕如燕,騰挪于半空,連連閃避襲來的飛石,直至洞窟全塌,聲響逐漸平息,她方才緩緩降地。
此時夜穹上,黑雲如蓋,群鴉盤桓。紅月高懸,曠野盡染幽朱之色。
遙望林間,樹梢隐約有一女子,倚樹而憩,姿态慵懶。
女子着一襲素白羅裳,青絲瀑瀉于肩後,單腿懸空,于樹下怡然晃動。面容與适才幻化之相有六七分相似,氣韻卻截然不同。
眉形更趨細長,斜飛入鬓,美目微揚,似嗔似笑。左耳垂處,一枚銀蝶耳環熠熠生輝,姣麗中透着妖媚氣息。
女子高坐枝頭,側目睨視鐘離檀,聲若銀鈴,悅耳動聽:“仙長莫要誤會,我并非前來滋事,方才不過與仙長戲谑而已。”
她停下晃動的腿,直起腰身,遠眺鐘離檀腰間囊袋,繼而輕擡下颌,嫣然笑道:“此番我是為此瘴妖而來,不料被仙長捷足先登。不知仙長可否成人之美,将這妖物讓與我?”
瘴妖惶恐不已:“鐘離真人,萬萬不可答應!她是個瘋子,莫将吾交于她手!”
見鐘離檀沉默不語,瘴妖愈顯慌亂:“真人一直對墨青鱗窮追不舍,無非是想通過她尋找當年那個堕仙的蹤迹。
吾亦知其下落,真人隻需護吾周全,離開此地,吾便将真人所欲知之事,悉數相告。”
鐘離檀聞“堕仙”二字,眉間微動,旋即便恢複平靜。
枝頭女子似已不耐,唇邊笑意漸褪。她輕輕後仰,身姿在空中優雅翻轉,如落葉般輕盈落地,激起塵埃飄揚。
“看來,仙長并無相讓之意。”女子輕步款款,向鐘離檀逼近。她微擡手,露出隐隐發光的深綠岫玉尾戒,“如此,便隻能生奪硬搶了。”
音落,墨發随風翻飛,雙瞳紅光爍爍,宛若夜空猩月。
“本座,這便送仙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