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太上相,第二天見到本人發現她比照片上更可愛。也不怕生,一見我就黏過來叫姐姐。
這一天就變成了我媽和徐叔叔談情說愛,我幫他們帶娃。所幸這個妹妹很惹人喜歡,我們吃雪糕的時候,她滿臉崇拜地對我說:“姐姐,聽說你是大作家!”
我瞥了一眼正和徐叔叔聊得火熱的我媽,此人雖然每天嘴上嫌棄我,但在外人面前還是以我為傲,甚至把我的形象拔高到九霄雲外。
我昂首伸眉,下巴一翹,說:“那當然了!”
“作家是幹什麼的呀?”妹妹眼巴巴瞅我。
敢情她根本不知道作家是什麼。我向她解釋作家就是寫故事的人,她立刻冒出星星眼,說自己最愛聽故事了。
等我講故事講到嗓子冒煙,我們終于坐進飯店。點完菜我媽去上廁所,妹妹玩手機,我就和徐叔叔大眼瞪小眼。
他長得的确挺好看,像年輕的張家輝,難怪我媽會看上他。他也能讨我媽歡心,花言巧語像連環腿一樣招呼。
“聽你媽說,你前一陣去上海了?”他沒話找話。
我尴尬地握着茶杯,其實裡面隻剩一小口了,不喝實在沒動作可做,喝了又得倒一杯更燙的,沒法喝。
“是啊,去那邊找同學玩。”
“哎呀,上海是個好地方啊……”他幹笑幾聲,摸摸頭。
“是挺好的。”我說完,立刻想到了葉丹青,心中一陣酸楚。
“我老家的人也有好多在那邊打工上學。”他老家在浙江一個縣城,我媽說他二十歲出頭就來到杭州奮鬥,自己也開過公司,倒是很勵志。
“是嗎?哈哈哈哈,那他們很厲害啊。”我幹笑道。
“有一個老鄰居家的孫子,考上了哪個大學,後來又在大學裡教書,混得挺好。”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依然捧場道:“那很厲害。”
“不過他好像是管教務的,在……在……”他抓耳撓腮想了一會,說出一個學校的名字。
我眯了眯眼睛。
“他叫什麼?”我問。
“姓戴。”他答道,“叫戴什麼星的。”
我媽還沒回來,我不露聲色地說:“真巧,我也有個朋友在那個學校當老師,不知道認不認識他。”
我編造出來的朋友真是遍布各行各業。
“很巧。”他笑着說,為我們終于找到一個話題而欣慰,“那孩子很命苦,從小就沒父母照顧,一直跟爺爺奶奶住,以前我們家就住在他樓上。”
“他從小就沒有父母了?”
“是啊,他爸出了車禍,他媽因為那件事瘋了,沒多久也沒了。”
又是車禍。我轉念想到戴星野發給葉丹青的郵件,提醒她父母的死并非意外。是不是他早就察覺到自己父親的死也是人為?
“這麼可憐。”我倒真有點同情他了。
“老兩口眼睛都快哭瞎了,兒子兒媳一下全死了,還有一個孫子要撫養。”徐叔叔扼腕,“他倆退休金不高,那時候我們小區還組織給他們捐錢。”
“不過好在他們兒媳家很有錢,就是跟家裡鬧了點矛盾所以一直沒有來往。這老兩口就打發孫子每年去找外公外婆要錢,那邊也大氣,什麼學費、生活費、零花錢都給了。要不然這孩子呀……”他歎了口氣。
話音剛落,我媽就回來了,看我魂不守舍的樣子,問我:“怎麼了?”
“沒事。”我喝掉了水,徐叔叔見狀趕忙為我倒上一杯。
“我剛才跟她講我們老家一個鄰居家孫子的事,那孩子從小父母雙亡,但最後還考上了上海的好大學,現在在大學做老師呢。”
“那是挺不錯。”我媽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他們又聊起來别的。
我邊吃邊在手機上查,輸入了縣城的名字、戴、車禍這幾個關鍵詞。翻了幾頁,發現一篇普法公衆号的報道。
事情發生在1994年,戴星野隻有一歲的時候。一個名為戴強的男子醉酒後誤走上車道,被一輛面包車撞倒并碾壓,當場死亡。
現場情況相當慘烈,導緻受害人妻子戴琳到達時現場深受刺激,精神失常,沒多久也去世了。肇事司機劉某洲被判了五年,賠了不少錢。
這個案子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人覺得蹲五年牢就能換兩條命實在不公平。我又搜索了劉某洲,卻意外地發現,這個人在2015年的時候死了,而死因是:醉酒後不慎落進公園的湖裡,溺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