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幹了。”
對話充滿火藥味。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又想自己開公司,和布蘭森競争。”
“抱歉,沒那個想法。”
“那就是你對大家有什麼想法?你說說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看看大家能不能按你的心願改一改。”陳思話裡帶刺。
“辭職而已,别想得那麼複雜。”葉丹青不卑不亢地回應,“你下屬離職的時候,你貌似沒什麼異議吧。”
“你瘋了吧葉丹青,總部不會同意的。”
葉丹青冷笑:“第一次聽說辭職還需要誰同意。一個月後我就走,之後誰接替我的位置,不是我的事。”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我猜陳思其實并不希望葉丹青離開,但那個老外說不定在暗喜,還假惺惺地祝福葉丹青。
電話挂斷了,十分鐘後又打了過來,葉丹青的聲音不再像會議室裡那樣公事公辦。
“有沒有被我吓到?”她甚至還有點得意。
“太突然了。”我說,可實際上我迅速消化了這一消息,震驚轉化為和她一樣的興奮。
“晚上出去吃飯吧。”她心情很陽光,“我馬上就可以下班了。”
“是準備辭職所以開始偷懶了嗎?”
“你很有經驗嘛。”
她開車來接我,我們吃完飯随便在街上逛了一會,就把車停在一條靜谧的小路邊,黃綠的燈光落在擋風玻璃上。
她問我:“你會不會不理解?”
“不會。”她辭職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我問:“下一步有什麼計劃?”
她舒了一口氣,說:“我想回一趟木蘭。”
我訝異:“你要回家?”
她點點頭,眼神裡飄着對故土的稀疏記憶。
“有些賬總要清算。”
“賬?”
“段岩爆出來的盛和的那些分公司裡,有一家就在木蘭,雖然早就賣給了别人,跟盛和無關了。”
迎着我震驚的目光,她說:“我媽媽以前就在那家公司工作。”
“你父母的死和古家有關?”怪不得戴星野發匿名郵件會提到她父母的死,這件事很大可能又有古峰的參與,也與布蘭森收養葉丹青有關。
“我想去查一查。”她看着我,“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為什麼不應該?”
她歎氣:“我一直勸你放手,可自己卻放不下。”
“放不下就拿起來吧。”我說,“不用想知道真相之後要怎麼做,探尋真相本身就能解開心裡的疑惑,也能與自己和解。”
無論前進還是退縮,都無須自責。在經曆了這些事之後,我忽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有些事其實很簡單,不必顧慮太多,畏手畏腳反而什麼都得不到。
她柔軟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說:“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想起第一次我們去夾娃娃的時候。我問你是不是還想接着查,你看着機器裡的爪子,堅定地說你一定要查。”
“這都記得?”我自己都忘了,隻記得那天她對我放高利貸。
“還有在老家山上挖墳,你拿着外婆的頭骨,那個眼神堅毅又悲傷……”
“這些小事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還有呢。在莊園你沖上去和維克托打招呼,另一隻手都緊張得捏着褲子了,還一定要跟他握手。”她眼裡柔柔的,“我當時想,如果他敢對你說什麼做什麼,我就沖上去扇他一巴掌,然後帶你離開。”
我愣住了,問:“你怎麼都沒和我說過?”
“我不習慣說這些。”
她不好意思地眨眼睛,想要擦除某些羞恥感,然後突然小聲地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一個很可愛的笑話。
笑到後來,又覺得還是自己的笑聲比較好笑那般,她趴在方向盤上,聲音咕咕地從臂彎裡傳來。
“笑什麼?”我被她搞得頭暈,笑聲卻也像扯斷的包裝線似的,一片片崩起來。
“沒什麼,沒什麼。”她邊說邊笑,一不小心貼上喇叭,嘟嘟兩聲,她笑得更厲害了。
我後知後覺,問:“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她的眼睛被笑意壓成彎彎的月牙,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臉頰倒紅透了,不過夜色做了很好的掩護。
我去吻她,車裡充滿旖旎的氣氛。分開的時候,她問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木蘭?”
“樂意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