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夏天,一年比一年熱,空氣憋悶,像風絲不透的塑料袋,牢牢地套住城市,在室外走三五分鐘,汗水便瀑布似的往下淌。隻有躲在空調房裡,才能把發黏的呼吸打掃清爽。
但即便開着空調,熱也容易誘發,所以我成天吃冰激淩,吃到消化不良引發胃痛。葉丹青丢給我白眼,在我哀求的目光中,把剩下的冰激淩全送人了。
臨近她的生日,我決定做一個冰激淩蛋糕送給她。她覺得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連忙表示自己一口也不會吃,心想,反正你到時候好意思不分我幾口嗎。
我從來沒做過蛋糕,一上來還挑了個難度系數這麼高的,所以提前三天就開始按網上說的準備材料。
那天葉丹青有工作出門去了,我獨自在家進行試驗。我按部就班,連重量都精準到小數點後一位。可不知是配方有問題,還是我純粹沒天賦,烤出來的蛋糕是一坨死面,冰激淩奶油也弄得太稀,搭配在一起就是災難。
就在我剛完成失敗品的時候,葉丹青回來了。雖說決定開公司,但她不打算給自己安排太多事,因此比我預計得提前了很多。
我穿着被巧克力弄得斑駁的圍裙,帶着一雙沾滿面粉的手把她堵在門外。
“你能過一會再回來嗎?”
“為什麼?”
“我還沒做好。”
“讓我看看。”
“不行!”我堅決地擋住門縫,“我做得很爛!”
“需不需要場外指導?”
“不用!我可以!”
“好吧,那我先去健身,半小時後再回來。”
我火速返回廚房,把殘次品藏起來,又開始制作第二個殘次品。等到葉丹青再次回來,我的兩個殘次品說不上誰更失敗一點,如果蛋糕能像金屬一樣融掉重來就好了。
葉丹青看着我的醜蛋糕,閉着眼睛誇贊:“這不是挺好的嗎?就是蛋糕胚裡的蛋白沒打發。”
“哪裡好了?”我沮喪地坐在一邊,連圍裙也沒有力氣摘了。可轉念一想,我還答應她晚上要做一大桌菜呢,于是又跳起來,把蛋糕挪到一邊,開始洗菜切菜。
“要不我們出去吃吧。”她提議。
“不用!我可以!”
她要幫忙也被我阻止了,我讓大壽星安安穩穩坐在沙發上,喝喝我泡的茶,吃吃我買的零食,什麼都不需要做。
做蛋糕不行,做飯我總行。一個半小時後,三菜一湯就上桌了。可憐的蛋糕因為放在爐子旁邊被人遺忘,上面的冰激淩已經化成了一灘水,壯烈犧牲。
“好豐盛的生日宴。”葉丹青以各種角度拍照,“謝謝方大廚!”
“小意思啦。”我脫下圍裙,這才發現頭發上沾了很多面粉。葉丹青幫我拍掉,它們像一陣小雪,落在我黑色的褲子上。
我跑回卧室拿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鄭重地放在葉丹青面前。
“蛋糕沒了,但是還有别的禮物。生日快樂!”
葉丹青拆開簡陋的包裝,裡面是一隻萬花筒。稱不上精美,卻是我花了兩個星期制作的。我沒什麼審美,手也很笨,拼鏡框就拼了很久,還劃傷了手指。裡面幾顆彩色的鑽石,是我淘了很久才淘到的款式和顔色,往裡看去,熠熠閃爍。
“我說你怎麼把卧室關起來這麼久都不讓我進,原來在做這個。”葉丹青舉起萬花筒,看到了我為她精心準備的世界,一個獨一無二的世界。
“你放心,絕對不是布蘭森的鑽石。怎麼樣?好看嗎?”我像一隻等待表揚的小狐狸,有點驕傲地挺胸擡頭。
她對萬花筒愛不釋手,始終拿在手裡摩挲:“特别喜歡,謝謝你阿檸。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我問她:“今天你生日,沒人請你吃飯嗎?”
“有啊,他們還想給我搞個派對,但我說,我要跟最重要的人一起過。”
“他們有沒有問你誰是最重要的人?”
“問了,我說是你。”
我像觸電了,說:“你真的這麼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