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那天早上,是葉丹青叫我起床的。前天晚上因為一個項目,我和甲方對接到淩晨三點,糊裡糊塗就睡了,還睡得很死,要不是葉丹青抓我癢癢,我可能會把自己的生日睡過去。
“起床了,懶蟲!”
我猛地驚醒,條件反射地坐了起來,問她:“我抱你去廁所?”
她說好。我擦擦眼睛,抱她下了床。
我已經逐漸熟練,但她自己恐怕依舊不習慣。每次我抱着她的時候,她都會偷偷地露出羞恥的神情。她做得很隐蔽,不願給我心理負擔,我也盡量不去看她,給她足夠的尊嚴。
吃過早飯,她說:“幫我剪頭發吧。”
她頭發确實長了不少,由于缺了保養發梢稍顯毛躁。
“好啊,你想剪成什麼樣子?”
“剃光吧。”她說。
我扁扁嘴:“不好,我喜歡你長頭發。”
“剃光了洗起來方便。”
“我不嫌麻煩。”
“那好吧,那就剪短點。你想剪多少就剪多少。”她對我近來的固執很無奈。
“不如去理發店,我知道一家剪得不錯。”
她摳摳手指,低下頭說:“不想去。”
“那就在家剪,不過我技術不行,要是剪得太醜,可不要怪我哦。”
我讓她坐在穿衣鏡前,用毛巾圍住她的脖子,模仿理發師的樣子,拿着梳子和剪刀,将發尾齊刷刷地剪斷。
“那就剪到肩膀吧。”我慢慢地說、慢慢地修剪,自以為剪得很好,其實參差不齊。葉丹青一點也不介意,還稱贊我技術很好,開理發店指日可待。
“你對我的要求一如既往的低。”我笑着掃去她脖子上黏住的碎發,她覺得癢,呵呵笑起來。
剛剪完頭發,丁辰就打來電話。她又在茶水間摸魚,問我近況如何。
“還不錯啊。”我心情很好。
“葉總她……還在你那?”
“嗯。”
“她怎麼樣了?”
“好多了。”
我把葉丹青推進大卧室,自己則跑去小卧室的床上躺着,邊啃手上的倒刺邊聊天。
“你還需要每天照顧她嗎?”
“對,不過我習慣了。”
“累嗎?”
“習慣了就沒那麼累了,之前還真有點。”這句話我說得很小聲。丁辰以為信号不好,喂了半天。
“小方子,生日快樂。雖然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算了不說了,就是快樂!”她大聲說。
“說得對!就是快樂!”我笑起來,告訴她下午要帶葉丹青出門看雪景。
“那你們小心哦,路上很滑吧。”
“還好啦,我會注意的。”我不知不覺趴在床上,兩隻腳翹起來踢着屁股。
葉丹青不知什麼時候轉着輪椅過來了,說:“這麼高興?”
我像一尊卧佛那樣側躺,抖了抖戴了手鍊的那隻手。
“好看,我喜歡!”
“喜歡就好。”
“明年的生日我們去南方過吧。”我坐起來拉住她,“海南島,或者東南亞怎麼樣?說不定那時候凱瑟琳已經在某個東南亞小島了,我們可以去找她玩。”
葉丹青安靜地聽着,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下午做完工作,我們就準備出門。天氣很冷,我花了半小時給葉丹青穿厚衣服和褲子。穿好之後她熱得滿頭冒汗,我也累得倒在床上直喘氣。這就是冬天的壞處,總要穿很多。
出發前,我和葉丹青都帶上了新買的紅色帽子和圍巾,我承認我有點迷信,以為這樣可以沾沾喜氣。
我先把輪椅拿下去,又回來背起葉丹青。羽絨服面料光滑,為了不讓她滑下去,我隻能牢牢地扳住她的腿,步子不穩地走下樓去。
我一直在看合适的電梯房,其實有一處不錯,等哪天閑下來了,去考察一番。
天空澄澈,空氣很幹淨。午後下過雪,現在已經停了。雲層散盡,太陽照得雪花亮閃閃的。
葉丹青仰着頭大口地呼吸,平時開窗吹進去的風和在野的風完全不同,她對外面的世界仍然有點畏縮,卻又在心裡渴望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