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點上方檸并沒有說謊,警察查了戴星野所有手機和社交軟件,都沒有發現聯系人裡有方檸。
“可是在最後那通電話裡,他為什麼說你是叛徒?”
方檸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可能他覺得我竟然能逃出去吧,本來他準備炸死所有人的。”
路濤抓住一條口子:“他都能放阿姨走,為什麼不放你走?既然你說你和他交情不深。”
方檸搖搖頭沒有說話。
“關于戴星野,你還知道什麼?”
她又搖頭。
路濤用鼻孔歎了口氣,接着問:“你和葉丹青是怎麼逃出去的?”
“我找了個機會跑回密室,背着葉丹青,從後面的一扇窗戶下去的。”
“你怎麼跑回密室的?你就不怕戴星野按下炸彈嗎?”
“他在和古峰、古時雲說話,沒注意我。”
“沒注意你?”路濤不信,“他都能說你是叛徒,居然會沒注意你跑回密室?”
方檸擺出一個“她也不知道”的表情。遇到不好回答的問題,她總是用這樣的表情來搪塞。
路濤有點失去了耐心,然而方檸并不是嫌疑人,還受了傷,上面交代過讓他不要急,不要再捅出什麼新聞。
“你和葉丹青出去的時候,戴星野沒發現嗎?”
“沒有。密室在密道裡,他看不着。”
“還有密道?”
“有。我回到密道把門關上了,所以他們進不去。”
路濤撓撓頭,這情況可是越來越麻煩了,怎麼又出來密道了?他對徒弟耳語了幾句,徒弟走出病房。路濤接着問:“你後來提議給李瑩打電話,為什麼?”
這是路濤一直懷疑的點,為什麼偏偏給李瑩打電話?
方檸茫然地看着他,回答道:“因為她也在别墅裡。”
“那為什麼不讓我們給古時雲打電話?或者打别墅的座機?”
“有座機?”方檸問。
路濤默默看她一眼,說:“有。”
“我不知道。”
“那古時雲呢?為什麼不要求給他打電話?”
“你們不是打過嗎?”
“你聽到了?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回到密室。是這樣嗎?”
方檸點頭。
路濤突然很煩躁,第一天的問詢告一段落,第二天問的問題差不多,隻是變了個問法。他期待方檸能說出不一樣的東西,但那小姑娘滴水不漏,像打太極一樣。
她唯一主動提出的問題是:“你們在戴星野那裡沒找到什麼嗎?”
路濤立刻反問:“你覺得我們能找到什麼?”
“炸藥什麼的吧,或者他媽媽的東西?”
“還有呢?”
“還有什麼?”
路濤深不可測地看着她:“有人闖進他家,把東西都拿走了。”
“啊?”方檸的語氣十分驚訝,可她的臉上并沒有露出太吃驚的神情。
“你覺得會是誰?”路濤一直在觀察她,連最細微的表情都沒放過。
方檸或許發現了這一點,可她不怕被觀察,迎着路濤的目光說:“我怎麼知道……”
從病房出來後,路濤煩躁不堪。他問徒弟:“你覺得她說的是實話嗎?”
徒弟看看筆記:“是吧,昨天高老師說他們在古時雲的别墅裡的确發現了一個房間,裡面放着不少藥品,因為離二樓客廳比較遠,所以并沒完全燒毀。這一點上她沒說錯。”
“那其他地方呢?你覺得她撒謊了嗎?”
“師父,你覺得這個方檸有問題?但爆炸的的确确是戴星野……”
“我沒說她是制造爆炸的人。”路濤語氣很急,“我是覺得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什麼問題?”
“先去問問葉丹青。”
路濤趕走了門口那幫記者,才推開葉丹青的房門。葉丹青仍躺在床上,大夫說她目前還坐不起來。
她對兩位警官的到來表示歡迎。傷成這樣,她卻并沒有露出任何負面情緒,對他們的詢問也從不表示不耐煩,路濤不得不佩服。
從葉丹青這裡,他們沒能聽到更多的事。正如方檸所言,葉丹青因為在爛尾樓受了傷無法動彈,所以一直待在密室,對别墅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就連戴星野帶着炸彈來了,她也是聽方檸回到密室說的。
“我讓她趕緊跑,不要管我,我動不了,是她的累贅。但她不同意,她一直那麼倔強,一定要帶我一起走。”葉丹青好像回憶起當時的情形,變得很哀傷。
“路警官,無論如何,一切都是我的錯,請您不要為難方檸。”葉丹青對路濤說。
告别了葉丹青,路濤坐在醫院大廳百思不得其解。證詞都對得上,雖說找不出任何佐證,卻也找不出任何證據進行反駁。
他覺得這兩個人和兩年前相比都不一樣了。當年的方檸像個愣頭青,不管不顧就要調查她外婆的事,然而現在,他覺得她變得很冰冷,如銅牆鐵壁。葉丹青相反,她柔和了許多,可也在演。
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
“師父,老大讓咱們回去。”徒弟說,“說古時雨去局裡,讓咱們不要再追究了。”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路濤扔下東西又上了樓。
他推開方檸的病房門,方檸正在切水果。
“最後一個問題,這件事和你外婆的事情有關系嗎?”路濤氣喘籲籲,他等不及電梯,從樓梯跑上來的。
方檸愣住了,随後她笑了笑,繼續切那顆蘋果,刀很大聲地落在磁盤上。她說:“你不是說……沒證據嗎?”
路濤慢慢地下樓,徒弟還在大廳等他。路濤對他說:“你先回去,我有事出去一趟。”
“你去哪啊師父?”
“監獄!”
他記得那個劉衡應該還沒有出獄,當時被判了五年,如今還在服刑。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關聯的點是他沒有發現的,方檸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卷進這些案子裡。
一邊想着,他一邊夾着皮包沖進夏天的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