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薄青瓷乖巧地将輔導員的電話交給闵奚,她站在一旁瞧着對方低頭撥号的神情模樣,怔怔出神。
沒多久,操場中央吹起了集合的哨響,劃破長空。
薄青瓷戴上迷彩帽往集合地點去,她往前走出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頭,就好像自己下一次回頭再看,闵奚就不在那了。
見她這樣,闵奚忍不住失笑。
她理了理被風撥亂的烏發,語氣跟哄小孩似地,溫溫柔柔:“放心啦,我在這邊等你,不會走丢。”
“快去吧。”
薄青瓷聽完,頗不好意思地抿住唇瓣,有些羞赧。
她将放在闵奚身上的心思收了回來,這次頭也不回,飛快跑回連隊,開始點名、整隊。
唐夢姿,邵清薇還有任菲三個人趕在教官過來之前踩着時間溜進隊列。
等薄青瓷站回隊伍裡自己的位置,隻聽見邵清薇用氣息不均地從牙縫間擠出一句話:“今天真是倒了大黴了,剛洗的澡又跑出一身汗。”
女孩被她的語氣逗笑,悄悄彎起唇角:“節哀。”
教官沒一會兒大搖大擺朝這邊走來,薄青瓷躲在後排仔細觀察過一下他的表情,感覺他心情不錯,估摸着今天的晚訓不會太折騰。
事實也正如她預料的那般,簡單練了半小時以後,教官就發出原地休息的指令,開始組織紅歌拉練。
操場上一共四個連隊,全是她們建築系的姐妹班級。
闵奚圈住膝蓋坐在國旗下方的升旗台上,眉眼含笑,聽晚風送來零零散散的歌聲,是那樣朝氣昂揚。
她很難在一片灰蒙的夜色中去分辨哪一個才是薄青瓷,但她知道,小辭現在肯定是快樂的,就如同那時候的自己一樣。
過往的回憶碎片又再重新再腦海拼湊,闵奚的笑容在臉上定格,凝固。
曾經有很多個瞬間,闵奚也質疑過自己,她這六年來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薄青瓷,還是為了成全早已在這個世界上靈魂無所依歸的自己。
沒有答案。
或許,二者兼有。
晚訓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九點結束。
解散以後薄青瓷和三個室友道别,迫不及待從操場對面一路跑到升旗台,卻發現闵奚早已不見了人影。
偌大的操場,到處都是統一服裝剛散訓的新生,一眼掃過去,裡面根本就沒有闵奚的身影。
薄青瓷有些慌了,手心開始往外冒汗。她又想起七歲那年媽媽摸着自己的頭說晚上回家給她帶馍馍,結果出門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女孩在原地,兩手垂落,茫然無措的模樣。
來往的人潮每一個人都知曉自己該要去往的方向,但她沒有,她不知道,她好像這天地間最渺小的蜉蝣,無人在意。
就在這時,後方傳來熟悉的聲音,清泠悅耳:“小辭?”
混沌的大腦重新變得清明。
薄青瓷緩緩轉身,闵奚就站在距她幾步之遙的地方朝自己看來,那雙似水秋眸仿佛疏雨後的天,甯靜柔和:“是在找我嗎,剛剛去了一下廁所。”
闵奚一邊說,一邊走近,她自然地伸出手背碰了碰薄青瓷的臉頰,又摸摸額頭,看對方愣愣盯住自己的模樣不由擔心,湊近了輕聲開口:“怎麼了,看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該不會是生病了?”
中暑或是感冒?
薄青瓷回過神來收回眼神,臉頰燒燙:“沒有,剛剛跑過來有一點熱,緩緩就好了。”
她随口編了個拙劣的謊言。
闵奚這才放下心來,緩緩将手收。卻又在下一秒,握住薄青瓷的細腕。
手心的薄熱透過肌膚,在灼燒着薄青瓷的骨頭。
明明隻是那一小片肌膚而已,卻仿佛在一瞬間,席卷全身。
闵奚一無所察。
她尾聲勾挑,眉目被惑人的笑意所浸染,溫柔動人:“那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