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山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這一眼,讓元定雲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他說,“你是想問我二十年前為何要動用天絲做陣,又為何忽然出山?”
“哼,”他冷哼一聲,似是對元家小輩不滿,又似是嘲諷,語氣中帶了十足的桀骜,“若非是我們這些先輩的努力,哪來你們如今的好日子?天絲命線是元家的立身之本,可你們這群廢物,連天絲都凝練不出,隻能用前人剩下的天絲改命。我若再不出山,再過數十年,隻怕元家大廈傾覆,還以為改命之法隻是傳說。”
元定雲汗顔,低頭不敢看他。
“小輩慚愧,都是定雲治家不嚴。”
頭頂一道冷漠的視線盯着他,令他誠惶誠恐。
良久,視線挪開,才松一口氣。
聲音從上方傳來,元初山冷漠道,“也罷,左不過你們是些傳宗接代的廢物,不指望你們把元家發揚光大。你們若是有用,也犯不着我一把老骨頭死都不敢死,還要守在元家繼續打算。”
被罵做傳宗接代的廢物時,元定雲大氣不敢喘,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聽元初山的語氣,仿佛在他心中,他們這群人,當真隻是為了傳承元家血脈而生的廢物。
“天絲命線啟動,命運輪回開啟,元家苦苦追尋的東西,總算有了眉目。”
平淡的不帶一絲起伏的話裡,元定雲感受到一抹微不可聞的激動。
“三百年,等了三百年,元家,終于能得到那件東西了。”
三百年,他竟然活了三百年!
元定雲摸不着頭腦的同時,更覺心驚肉跳。
元初山好似心情頗好,腿腳麻利,如同常年健體的中年人,身姿靈活。
“你是不是想問我如何活了三百年?”
元定雲不敢說話。
“呵,區區三百年,今日啟,我将正式出山,你隻管聽我調度便是。若事情大成,别說是三百年,我元家,長生不老又有何妨?哈哈哈”
他放聲大笑,像一切盡在掌握中。
元初山看元定雲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大笑之後便是斥責。
“看看如今的元家被你們糟蹋成什麼樣子了!傲氣全無,和江湖上那些四處流浪算命要飯的有何不同?!”
元定雲想,要不是祖上留了天絲下來,讓他們能夠幫人逆天改命,元家也就是個算命要飯的家族。
他們何嘗不想重現祖上的光輝?奈何天資有限。
元家随手便可輕易變化命數的本事,誰都沒學到。随着時間的推移,若不是家中還有他這位老祖宗半死半活的呆着,元家早四分五裂了。
元定雲偷偷瞥了眼元初山,卻見元初山正直直地盯着他看,吓得忙低下頭。
元初山嘴角上揚,半是因着心情好,半是嘲弄元定雲的無能。
“想知道當年元家如何發家的嗎?”
這個問題蠱住元定雲,讓他忍不住豎起耳朵。
“倒也無妨告訴你,我便是當年帶着元家發家的最早的那幾個人之一。說起來,你們今日能有如此優厚的生活,靠的還是我們當年的努力。”
“不錯,最開始的元家,也不過是給人算命混飯吃,饑一頓飽一頓的人家。上天厚愛我們,讓我們得到了一件寶貝。靠着這件寶貝,元家從此發家。”
說到這裡,元初山眼底的狠厲逐漸浮了上來。
“可惜啊,假的就是假的,永遠做不了真。要想在這世道安安穩穩活下去,就必須找到真的那個!”
“帶着人手,跟我出去!”
垂垂老矣的身姿煥發出無限活力,一掃頹然之姿,如朽木般的身體恢複似壯年人般輕巧,看的元定雲微微一愣。
“老祖宗,我們去哪兒?”
元初山臉上帶着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元家長年駐守花錦城,我歲歲年年躲在這個暗無天日的角落裡,你以為為的是什麼?城裡有個叫仇蝦的混混,當年我親自給他改了命,讓他得以觸碰輪回。你們帶着人找到他,有他在的地方,我們元家的根本,就在那裡!”
“快去找!”
仇蝦?
元定雲稍作思考,便知曉原來說的是臭蝦。
“臭蝦是漕幫的幫主,聽說最近漕幫亂的很……”
“自然亂!”元初山打斷了他的話,“我隻給他改了二十年的命,期限已到,是他把好命歸還之時。”
竟是如此……
如此說來,“漕幫是我元家的産業?”
元初山聽到元定雲如此發問,隻覺分外煩躁,元家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竟然隻剩下這麼些蠢物!
“區區一條水路,也配讓我元家放在眼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牽動命線!這才是我元家的根本!漕幫算什麼?凡人命運,稍作改動都可成為元家之物。”
三隻龜甲高高懸起,鋪陳桌面推衍開來,元初山雙手激動的止不住顫抖,道:
“在水路上,去水裡追!立刻去追!三百年,元家三百年的等待,終于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