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淩絕深深看了程大牛一眼,眼底沒有任何波瀾,緩緩上前,越過他,走到船舷處,眺望遠方的大江大河。
“既然知曉了路家的秘密,你還打算留在這個家嗎?”
程大牛吞了一大口唾沫,眼底滿是驚恐,“你來殺我?”
路淩絕倒也不否認,“自然。知曉了我家的秘密,若不能為我所用,除了殺你,似乎沒有别的路可走。程爺,想當初,您也是綠林行走的一條好漢,這點道理,總該明白吧?”
“不過,”話音一轉,又道,“您若是願意留下,母親說了,以後,您會比仇蝦與我們更親近。”
“也會和我更親近。”路淩絕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隻不過眼下程大牛心神錯亂,無法理解他話裡的意味。
“廣闊的大江,是值得長眠的埋骨之地。”路淩絕忽然感歎一聲,臉色表情不變,但程大牛看見他眼底有一抹一閃而過的狠意,如同某件不能完成也不敢完成的事情,終于做了決斷,帶着視死如歸,孤注一擲的瘋狂。
這句話本該令程大牛心驚膽寒,可下意識的,他認為這句話,路淩絕并不是說給他聽。
他好似在說給自己聽。
難道,将來路淩絕打算埋骨長河,不再入土為安?
“程爺,”路淩絕打斷了程大牛的思緒,“想好了沒?願意跟我回去,從今日起,你就是我路家最大的管事。門裡門外的事情,都歸你管。你要是想離開我們……”
他冷哼一聲,摸了摸船舷,眼神示意滔滔江水,“您自己往下跳,還是我讓水鬼來拉您下去?”
“我回去。”不需要細想,程大牛飛快的回答,生怕下一瞬就被路淩絕推入長河。
他知道自己會做什麼決定,也不會後悔。
他本就是惡人,惡人自有惡人磨,他相信這句話。
可又有何妨?
人一輩子,俗人一個,不過追求功名利祿罷了。
既然路家能給他想要的,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下輩子的事情他不考慮,左不過受苦的不是他。這輩子的苦頭,他吃的足夠了,從離開家踏入江湖的那天起,他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做人上人,不擇手段也無所謂。
隻要能成功,都無所謂。
他擡頭,神情居然很是堅毅,“我要做你們路家最親近的人,也希望路家,不要讓我失望。”
路淩絕哈哈大笑,稚嫩的臉上帶着不符合年齡的老成和殘忍,“不會讓你失望的,絕對不會。我的母親,根本不是人,你不是看到了?尋常人,怎麼能和我母親鬥?”
“漕幫的幫主仇蝦,不也靠着我家繼續發迹?以後,你會在他之上。”他蹲在程大牛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大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