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之時死去的女子最為怨厲,大喜大悲,根本無解。
腦海中仿佛有根線被斬斷,“崩”一聲,女鬼朝他猛撲過來。
歸去來想動一動,但根本動彈不得,被牢牢固定在床上。
十根手指根根化作尖利,蒼白之上覆蓋凝固的血液,腥臭可怖。
用盡全身的力氣,歸去來一個翻身,從床上摔了下去,躲開厲鬼的第一擊。
她滿臉幽怨的看着他,從床上慢慢朝他爬過來,歸去來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慌張。他身體一動不動,意識在瘋狂叫嚣着逃離。
越來越濃厚的鬼氣籠罩在屋子裡,不用任何法器輔助測算,他都能感受到其中深深的怨念,以及對人世間的仇恨。
她動手,他避無可避。被惡鬼所殺者,絞滅靈魂,不入輪回,化作鬼氣,助其修煉。
汗毛倒豎,好似有人拽着他的頭皮死死往後,要從頭把他的皮剝下來,寒意徹骨,驚心動魄。
正當時,房門被誰人一腳踹開,清朗之氣霎時湧來,化解厲鬼的怨氣,解開歸去來身上的禁锢。
他往後一退,翻身起來,看到門口站着路蘊。
竟是路蘊?!
本以為唯有簡儀奚身上的殺氣才可能沖散厲鬼的怨氣,沒想到還是厲鬼魔高一丈,将簡儀奚也迷惑住了,沒有察覺到府内的異樣。
“多謝。”歸去來真誠道謝,謝她及時感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路蘊笑笑,“不謝,我在門口看了好久,委實是一出好戲。”
她話裡話外帶着輕慢和嘲諷,歸去來沒有在意這個,他驚愕道:“你早就發現了?!”
路蘊坦然,“自然,從她進來開始,我就注意到了,我可是跟着她一路走到你這裡。要不是看你快要死了,倒是想多看看戲。還是不中用啊,不過一個小鬼,就把你收拾的連反手之力都沒有。”
“她不是小鬼,”歸去來知道他面對的是何等強敵,“此女怨念至少百年,修為深厚,否則憑我之力,不可能毫無察覺,更不會毫無反手之力。”
路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百年,便算作修為深厚了嗎?”
此時,歸去來才注意到,自路蘊到來後,女鬼便再無行動,她筆挺僵直的像一塊闆一樣。路蘊身上有一股無形的氣場,牢牢壓制住女鬼,讓女鬼出于危機本能不敢行動。
這種莫名的危機感,歸去來也能感受到。
路蘊的身體裡宛如有一隻猛獸蓄勢待發,暴戾的雙眸在暗處牢牢凝視你,伺機而動。
仿佛來自血脈,是一種刻入骨髓的壓制感。
但于厲鬼而言,攻擊才能更深的本能,和路蘊對峙半晌後,她再次朝路蘊撲了過去。
隻見路蘊擡手,食指不知何時被她劃破滲血,憑空劃出符咒。
符咒散發出金色紅色交織的光,把厲鬼鎖進符咒裡。
由鮮血書就的殷紅符咒飄在半空,歸去來尚來不及為路蘊空手書符的本事驚奇,便見路蘊拿起血符,點燃燭火,将血符燒了個幹淨。
凄厲的慘叫聲響徹言府,所有人都被這尖利的嘶鳴聲刺醒,慌亂無比的從床上跳起來。
那是靈魂被灼燒的嘶喊聲,痛苦不堪,這一刻,所有人眼中都短暫的見到了駭人的紅光。
此時,簡儀奚徹底清醒,順着聲音的來處飛奔而來。
他看到臉色煞白的歸去來,站在他身邊的,是神情淡漠的路蘊,手上拿着什麼東西,靠近燭火在燒。
她在燒的是液體,殷紅的血液,甚至還在緩緩流動,像一條條紅色的蟲子,蠕動着、掙紮着,想要極力避開火光,卻終于隻能被燒作一縷青煙消散。
此時的路蘊也并不好受,嬌娘的身體到底和她毫無關系,勉力動用靈魂本體的力量空手書符消耗太大,礙于今夜必須震懾住歸去來他們,才不得不強行撐着,不敢露怯。
加之被禁锢的惡鬼必須即刻燒毀,血符不燒完,她還會回來。惡鬼是靈魂體,對靈魂力量的感知無比敏銳。一旦路蘊處于劣勢,情況将萬分危急。
蒼白的臉色并沒有減少簡儀奚他們的畏懼,反而讓他們更加震撼。
在他們眼中,此刻的路蘊比厲鬼可怖的多。
發白毫無血色的臉帶了一股朦胧的氣勢,叫人探不清究竟,神秘詭異。
“你到底是什麼人?”歸去來嗓子發幹,喉嚨嘶啞問出這句話。
路蘊淡淡道,“和你們合作之人。”
終于,女鬼被燒幹淨了。
她拍拍手,掏出一塊帕子,把指尖一隻隻擦幹淨。
“紅河沿岸的事,遠不止你們看到的這麼簡單,不妨試着認真相信我?我說過,我們之間,沒有利益沖突,隻有合作。”
今夜之事讓路蘊注意到她一直以來遺漏的一點——她的神骨。
既然她來到了這個世界,神骨一定也在這裡。路家人的靈魂跟着神骨,神骨必散落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
找到神骨,便可重塑身軀,重新變成真正的路蘊。
凡人的身體,限制太多,根本無法完全發揮出她的力量。剛才女鬼若非是靈體,被她靈魂壓制,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解決。
路家人有一截神骨,得以成就半神之身。失去神骨的靈魂,無異于被剝奪在凡間行走的力量。命書會輕易被路淩絕搶走也是因此。
是她想岔了,找一個将死之人附身合二為一根本無用,唯有找到神骨,才能徹底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