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他,娘親這樣掙錢是不對的,會被人恥笑。
他聽到有人笑話他是娼婦的兒子,有人罵他是野種。
他想反駁,卻開不了口。娘親在拿别的男人的錢養活他,他是屠家的兒子,外姓男人出錢養他。
想到這點,屠平厄不由坐立難安。
他讨厭别人這樣議論他,如同議論那些出生在青樓裡的孩子一樣,剛出生,就被打上恥辱的烙印。
父親死在一個午後,他摘了野花回家,打算給母親編一個花環戴着好看。
鄰居把父親的屍體擡了回來,聽說是還不起賭債,被打手狠狠打了一頓,砍掉了一隻手。
爹爹沒錢看大夫止血,更沒錢看傷,還沒等走回家,就死在了半路上。
有人瞧見他手上拿了一把好看的花,陰陽怪氣的諷刺。
“龍生龍鳳生鳳,賭鬼和娼婦生的雜種果然不是好東西。老爹今天剛死,馬上采花慶祝去了。”
“噓,小點聲,别給人聽見,還是個孩子呢。”
“聽見怎麼了?女表子的兒子年紀輕輕的就會給他娘拉客,我看屠家這個也不遑多讓。看,手上拿着花,給他娘戴了好勾搭男人。”
“一家不要臉的玩意兒,早死也好,省的活着丢人!”
“你少說兩句吧!人死為大,少議論别人!走走走!”
屠平厄聽到他們的談話,看了看手裡的花,扔進旁邊的水溝裡。
母親不見的那天,他被人打了一頓。
他們說,母親勾搭走了别人的男人,剩下一個苦命的女人,說他娘是狐狸精,臭不要臉。
男人的妻子大哭着狠狠給了他幾個耳光,母債子償,找不到娘,隻能把耳光打在他身上。
平時不愛和他玩鬧的孩子們此刻也團團圍住他,他抱住自己,把頭埋進膝蓋裡,不敢探出來。
他們拿石頭砸他,時不時過來踹他一腳,嬉鬧着,唱着古古怪怪的童謠,罵他是女表子的兒子。
屠平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他想要世上有一位天神,能夠拯救他。
都是因為錢,如果他有錢就好了。爹會有賭不完的錢,娘也不會和别的男人跑掉。
藍煥臣在做什麼?這個時間,他該在吃飯。
他娘每天都會給他蒸一碗蛋羹,嫩嫩的,熱乎吃了香得很。好幾次,他湊在窗戶上聞見,差點沒流出口水。
圍着他打轉的孩子們終于離開,屠平厄撿起頭上和身上被砸的爛菜葉子,打算回家煮一鍋青菜湯喝。
世道真不公平,都是一條巷子裡住着,有的人活的無憂無慮,還有人活的像條狗。
從今天起,屠平厄決定讨厭藍煥臣。
是夜,他躺在床上,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辦時,一個女人來到他的床前。
猛然見到人,把他吓了一大跳,還以為又是仇家或者債主找上門。
再看,又覺得不是。
村裡和鎮上的人他或多或少都見過,沒人能有面前這個女人的氣質。
她看起來,像個神仙一樣,随時要飄走似的。
女人問他,“是你吧?這段輪回,告訴我,你有什麼願望?”
屠平厄想都沒想,張口道,“錢,我要很多的錢,我要做最大的财主。”
二十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