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他們也太慘了,從皇帝和娘娘變成被人拳打腳踢的流放犯,日子得多難受啊。”
說話時,又見一犯人扇了衛凰一耳光,“看什麼看?!還以為自己是宮裡的娘娘?!也不看看當今天下誰當家了!告訴你,女帝把你放到罪城,就是讓你來受罪的!我給你一巴掌,女帝說不定還得誇我打你打的好,哪天一高興,保不齊把我放出去嘞。”
其他犯人拍手叫好,“打得好。”
“就該打。”
“都和我們一樣了,還嚣張個什麼勁?”
“我們還有被放出去的機會,他們得罪的可是女帝,死在這裡都沒人管。”
一陣小小的騷動并無人管,罪城每日都會有犯人被其他犯人欺負,隻要不死人,都不算大事。
何況城内氣氛本就壓抑,窮兇極惡之人從欺淩别人身上找樂子實屬尋常。
帝後二人養尊處優,幹活慢,在罪城很不受待見。
在幹活上幫不了忙,隻能挨打給人取樂。
侯九四人對帝後指指點點,看了一會兒,甚覺無趣。
他們又沒什麼毛病,怎麼會喜歡看人挨打?
屠青手背在身後,以一種很放松的姿态站立,“挨打算什麼欺負?等到後頭,發現朝廷果然徹底不管他們的時候,才是真正開始欺負他們的時候啊。”
“現在都是試探,看看罪城守官的底線在哪兒。”侯九眸子一閃。
屠青:“折騰人的法子有一萬種,每一種都比打罵更厲害,呵呵,與其等到那時候,還不如早點死了的好。到現在還做東山再起的夢,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實力才行。”
路蘊:“我看你對女帝期望頗高,怎麼,難道罪城的帝後,就沒有打回王都的本事?”
牛大哈哈大笑,“亓亥能打回去,是因為她本身足夠強,一人足可抵擋千軍萬馬。帝後出身世家,從小到大沒吃過苦頭,又無收服人心的本事,别說回到王都,哪怕是在罪城活下去,都難。”
路蘊冷眼看着所有犯人都能踩一腳的帝後,算是明白為何亓亥會那麼恨了。
被這樣的人篡奪帝位,心中怎會不恨?
罪城,魚龍混雜,窮兇極惡之徒聚集之地,利用得當的話,是個很好的地方啊。
若是她,絕不會把仇人放到這裡來淩辱。此地若能自成一派,足可反攻。
“老大,那群人是誰?不會是來照顧那兩個的吧?”一臉色帶刺青的瘦犯人問一壯漢,表情難看起來。
把皇帝皇後踩在腳下耍是他們這夥人示意大家做的,如果外頭有人要管,又是好大一通麻煩。
壯漢身上同樣穿着囚衣,臉上刺青。
他冷眼看着帝後挨打,嗤笑一聲,“沒瞧見他們已經看了很久?和我們一樣,都是來瞧狗皇帝熱鬧的。隻不過我們離的近,能動手,他們離的遠,隻能看看落水狗的慘樣。”
原來如此,瘦犯人笑了起來。
“老大,我們要是殺了他們,能不能取代他們的身份逃出去?”他大膽提議。
壯漢一臉不耐,否了他的念頭,“不可以,他們都是十二縣的人,死一個,立刻就會被發現。來的是群外地人倒好說,殺了縣裡沒人認識。十二縣屁大點地方,縣裡每張臉他們都認得。”
瘦子又說,“他們也是十二縣的?幾張臉沒見過啊。
我們作甚不殺十二縣的人?
每回他們來人,我都想動手,貨郎全天下都是,死了十二縣的這個,總會有另一個替上。
罪城裡來做生意的不多,也沒少到非十二縣不可。
就在隔壁,他們過的日子,可比我們好多了。
老大,罪城和十二縣天高皇帝遠,我們膽子大點,把十二縣折騰到罪城來采礦,我們去十二縣當百姓,來一出偷梁換柱……”
“小娃,想法不錯。”話沒說完,一幹瘦的隻剩一把骨頭的老者路過,淡淡打斷了他的話。
見到這具和幹屍一般的身體,瘦犯人瞬間噤聲。
罪城内勢力複雜,若要細數不能招惹的人,眼前的老者算一個。
沒人知道他到底在罪城待了多少年,也不知當年他犯下何等大罪。
城裡每一位犯人,在他們到來之前,這具幹屍就已經在了。
他枯瘦如柴,渾身不見一兩肉,他和他手下聚起的那夥人,在罪城幹活格外賣力。吃最少的飯,幹最多的活。
像要努力表現積極給誰看,好似哪天能得到上頭賞識,說不定就出去了。
“切,幹那麼賣力,真以為朝廷能放你們出去?蠢貨!”壯漢暗罵。
“我們和你們不一樣。”
陡然響起聲音,壯漢背後一涼,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說話的是“幹屍”手下那群人裡的一個,長了一雙細長的吓人的眼睛。眼睛隻有一條縫,但左右的距離幾乎連接起整張臉。
眼下,他背着比身體大了好幾倍的礦石,不仔細看,會以為有一座小山在快速移動。
罪城内有許多“小山”穿梭,他們都和“幹屍”一夥的。
壯漢幹笑兩聲,“小哥說說怎麼不一樣?”
說完,意識到自己沒必要怕他,粗聲笑道:“小哥,和你家爺爺好好說說,别帶你們這麼賣力,朝廷隻給我們喝涼水吃馊饅頭,犯不着。”
細長眼的少年低頭,把整個腦袋藏在礦石下。
我們不一樣,你們是人,我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