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焦急道：“姑娘，冷靜，冷靜，買賣奴仆和招工都一樣，都得驗明正身，都在這裡，别着急，再給我一百，不，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賣您啊！”

“我隻是想帶您來看看淩雲閣，沒有别的意思！趕緊收劍，收劍！一旦引來守衛，咱們兩都完蛋！”

他的恐懼真實不作僞，路蘊勉強信了他，收劍。

“淩雲閣分三層，第一層供達官顯貴，第二層供富庶之家，第三層主要去的人多是店鋪的掌櫃，或是隻能買得起一兩個奴仆在家裡幫忙的小門小戶。”

“什麼身份就進哪一層？”

乞丐笑，“自然不是，隻不過價錢擺在哪兒，尋常人家也不會自讨沒趣往高層去。”

他接着解釋道，“買主分了三層，奴仆雜役也分了三層。第一層裡有的，是有大本事的天師、武者，或是姿容極為豔麗的奴仆；第二層嘛，稍微次了一點，有點小本事的天師、武者，或是樣貌清秀的奴仆；第三層對賣方沒有限制，上不了上兩層的，都在第三層。第三層歪瓜裂棗多，當然，也有好的。所以來第三層招工，要仔細挑選。倒是不考驗眼力，畢竟長的好看難看，本事是高是低，都很容易看出來。”

“姑娘，不，女俠，您看您屬于哪一層？”

他指着淩雲閣的大門，讨好道，“我自然是認為您屬于第一層，所以直接把您帶到第一層來了。”

路蘊隻問了他一句話，“飛龍镖局如果招镖師，會去哪一層？”

“飛龍镖局？”乞丐詫異片刻，繼而道，“飛龍镖局赫赫有名，他們的镖師自當屬于第一層。镖局和其他行當不同，走镖勢必會遇上妖鬼。飛龍镖局走镖罕有失誤，可見厲害。若是飛龍镖局的镖師願意攬活，去的必然是第一層。”

“他們招攬镖師，也是去第一層喽？”

乞丐道：“飛龍镖局哪需要去招镖師呀，他們自家的镖師代代相傳，本事又不會斷。再說了，要是遇上有能耐的，他們自然會主動招攬。覺得自己有本事能去飛龍镖局走镖，直接上門自薦即可，來淩雲閣作甚？能來淩雲閣，要麼不想去，要麼自覺達不到要求，飛龍镖局來淩雲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路蘊了然，又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可識得趙醉？”

“認得啊，飛龍镖局六大镖頭之一，在江湖上也是傳說裡的人物。怎麼，您認得趙镖頭？”乞丐忍不住打探。

飛龍镖局的镖師便可去第一層，趙醉更是傳說中的人，可她和趙醉打過交道，其人算不得厲害。那麼依照實力劃分，她夠格入第一層。

第一、二層能最快掙到錢，但相對的，她的自由活動時間也會變少。加之高門大院裡的護衛想要離開，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她不會在這裡待太久，所以，第三層反倒是她最佳的選擇。

大隐隐于市，無論任何地方，最富貴的那群人總是一個很小的圈子，一旦進入，很難不被其他人知曉。

打定主意，她決定去第三層。

“我可去第三層。”

第三層啊，乞丐撇撇嘴，在路蘊沒注意的角落，給她翻了個白眼。

一言不合就拔劍，還以為有多大本事，結果不過是個第三層。還“我可去第三層”，你倒是想去其他層，不是去不了嗎？

第三層，最多幾錢銀子吧。

見人準備徑直走進淩雲閣，趕緊把她拉回來，這回态度就沒那麼好了，“哎哎哎，别瞎走，第三層不走這條路。你也不怕沖撞了諸位老爺，抓住你給打一頓。”

他沒好氣，“跟我來，這邊。”

跟着乞丐的腳步，一路走街竄巷，彎彎繞繞的，來到一處髒污破落處。

他們進入了一條還算寬闊的巷子，能容三輛馬車并行，但巷子裡現在隻停了一輛馬車，車夫帶劍，死死守在馬車邊上。

路蘊聽到有人議論，“都來第三層了，裝什麼排場？”

“又愛裝又怕被打劫，誰來第三層駕車來？有駕車的本事，直接去第二層不就行了？”

“行了吧，巡邏隊巡邏的越來越緊，誰敢鬧事？留個車夫在這兒，看守馬車不被人偷走，難不成真有哪個敢殺人奪車？”

“估摸是哪家客棧的大掌櫃來第三層碰運氣，你們還愣在這兒作甚？萬一大掌櫃對誰青眼有加聘回去，以後好日子就來咯。”

巷子裡擠滿了人，皆是身着布衣的平民百姓，好些人身上的衣裳打着補丁，形形色色的人物混雜。連乞丐這般邋遢的來到此處，都不顯眼了。

除開前來找活幹的，路蘊還發現這裡有不少的小販，賣吃食的居多。巷子兩側有飯館，有客棧，甚至還有一家暗門子，她看見一男一女濃妝豔抹姿态妖娆地在門前攬客。

此景不由令她錯愕。

乞丐見她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切”了一聲，“你不會以為這種地方除了幹活的和招工的，就沒别人了吧？”

“下九流基本都會來這裡走一圈，畢竟什麼人都有，什麼活都好幹。我雖然嫌他們窮，不愛來這裡讨錢，但偶爾還是會來這裡讨飯。人多了，總能遇見幾個俠客，嘴巴裡饅頭吃了一半不想要直接扔地上，我撿來正好做頓飽飯。城内各店的掌櫃們偶爾也會來這裡找夥計，他們又不像裡頭那群餓死鬼一樣，吃啥啥不剩，剩下點湯湯水水給我們，也是極好的一頓飯。”

“也有住得遠的來挑選奴仆，一時回不了家，就會住在巷子裡的客棧。這幾家客棧，最是便宜不過，花一個銅闆，就能在後頭找個躺的地方。客棧再不濟，好歹比睡在街上強，起碼有瓦片能遮風擋雨。”

乞丐指着不遠處的飯館，“那家館子，跟淩雲閣似的，把菜也分了三六九等。遇見有錢的掌櫃的過來，上的是好菜。如果是一看就沒錢的普通人，菜色嘛，就不大盡人意了。不過鹹味足夠，飯也是熱的，也沒人挑剔。”

“那個呢？”路蘊指向那對濃妝豔抹的男女。

乞丐一看，猥瑣了嘿嘿笑了聲，“花上幾個銅闆，身邊就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睡一晚，不比睡客棧強的多？”

路蘊忍住心頭的不适感，準備進入淩雲閣。

四周聲音雜亂，吵的人腦袋疼。從這裡，足以窺見底層衆生百态。将陽光下藏匿的暗處，展現的淋漓盡緻。

“叔叔，求求你别賣我，我肯定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