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好水費盡千辛萬苦把她騙進村，竟是為了讓她和村裡的光棍給柳樹妖生下下一代口糧，路蘊隻覺可悲。

這樣活着，與畜類何異？他們不是活生生的人，是被圈養的口糧，有主人要求的繁衍的任務。下一代出現後，上一代便可進入餐桌。

她對眼前的景象感到憤怒，卻無法将憤怒加諸到柳家村的村民上，他們已經不知多少個世代接受這樣的命運，等待下一代傳承結束，他們或許會心甘情願，哪怕不樂意，也會催眠自己，平靜的接受命運。

何其可悲。

她無法接受柳家村對她滿懷惡意的迫害，也無法勸說自己不要管這裡的閑事。如果可以，他們也不想成為惡人，是世界沒有給他們選擇，他們隻能以這樣的方式生存下去。

“我會幫你們解決柳樹妖，從此以後，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們害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她看向河邊成排的柳樹，眼中殺意畢露。

村民們聽到她的話，跪倒在地，叩拜她的大恩大德。

他們保證，“路姑娘，誰都想像個正常人一樣活着，我們也不想殺人，不想害人。殺了妖怪，死後，我們也不用擔心下十八層地獄啊……”

“天師奶奶，從此以後，我們搬離這裡，去乞讨，去幹什麼都行，再不禍害别人了……”

“謝謝天師娘娘，我們可以離開了，終于可以離開了……”

“我的絮絮啊，你真是命苦，隻差一天，就能活下來了啊……”

路蘊視線往後看了一眼，村民們滿臉淚痕，是終得解脫的喜極而泣。

她警惕地走了過去，一步一紅蓮，先用鬼神文寫出兩個字，“鎮”和“殺”。

兩張字符對柳樹都沒有太大的作用，隻浮在柳樹表層片刻後，金光轉瞬消散。柳樹表面滲透出乳白色的液體，将鎮字符和殺字符融化。

路蘊此前從未見過這種液體，但腦海中忽然跳出來一段解釋，告訴她這是鬼魂的眼淚。鬼魂通常不會流淚，身為靈體，若無令天地震動的悲哀，它們哭不出眼淚。若能流淚，天地同感其悲，它們的眼淚，能吞沒鬼神文，淹沒它的力量，神靈慈悲，不再借力傷害它們。

确認鬼神文無用後，路蘊揮劍，準備用烈火灼燒柳樹，樹木怕火，天然相克。

火焰沒能燒到柳樹身上，在她沒注意的時候，腳下忽然形成一道法陣，将路蘊困在其中，她揮出的足以将一切妖邪誅殺的烈火，在法陣中左沖右突，逃脫不開。

沒等路蘊破開陣法，她看見柳樹變化姿态。

粗壯的分叉大大的岔開，好似伸出手的人，樹幹為軀幹，左右兩側的分叉是雙手，中間繁茂的主枝是頭顱。

每棵樹上，都長了一張人臉。

這些人，分明是柳家村的村民！

路蘊加大火勢，想要蠻橫的沖破法陣，這時，河水發生異動。

水面無風起浪，波濤洶湧，柳樹垂下的千絲萬縷抽打水面，朝着路蘊的方向抽過去，河水将路蘊澆了個透心涼，她發現，火蓮被河水澆滅了。

河内無數鬼哭，隐約間，她仿佛看見河裡伸出無數被泡的發白的手，掙紮着想要上岸，想要為它們不甘的命運讨一個公道，将它們悲慘的一生訴說。

這條河，是鬼魂眼淚流成的，如此濃重的陰氣，饒是地獄裡的業火也無法抵擋。

紅蓮封冰劍的封冰之法也不能限制河水，當路蘊使出封冰術時，乳白色的河水變成油滴狀，無法凝固。

禍不單行，變成柳樹的村民見她無法反擊，柳枝千萬條纏繞到路蘊身上。

寒意，從腳底爬了上來。

她回憶起昨夜絮絮被吸食的場面，奮力揮舞手中的劍，柳枝被砍落滿地，但她一人之力，無法抵擋這麼多的柳樹，還是被許多柳條纏上了。

柳條纏繞住她的身體後，變作鐵索，将她捆的結結實實。

劍，掉落在地。

鎖鍊上的鬼氣，讓她一時掙脫不得，眼前發黑，意識瞬間渙散，河水漫上來，把她浸泡在水裡，冰冷刺骨，渾身僵硬。

饒是如此，柳家村人還覺得不夠，她看見柳好水跑過來，朝她臉上撒了一把灰。根據聞到灰後，她霎時空白的大腦，路蘊判斷那是迷藥。

柳樹變回村民，看着再也無法掙紮的路蘊，他們得意地議論起來。

“留着死靈果然有用，看看它們哭出來的河，對付天師多好使？”

“不把她騙到河邊，還真收拾不了她。”

“她那火，專殺妖鬼，剛才把屋子點起來的時候，差點燒到我。”

“還是村長聰明，知道去山外買點迷藥，再厲害的天師，不還是個人？是人就怕迷藥！村長買的藥，夠藥倒幾百斤重的老母豬了。”

“要我說，這些天師真是沒腦子，一說到斬妖除魔，扶危濟困，一說我們被妖精迫害，腦子都不轉了，一門心思幫我們抓妖，哈哈哈，我們才是妖怪啊，傻子，傻子啊！大傻子……”

路蘊耳畔傳來的聲音讓她心中升起一股邪火，奈何意識發昏，根本發作不出，在昏過去的最後一瞬，她及時将紅蓮封冰劍收回。

再次醒來時，身處一間幹淨的小屋，有床有桌有櫃子，看着像是誰家的卧房。她的不遠處，還有一個美男子抱腿坐在床邊。簡單判斷之下，周圍環境暫時對她無害。

現下最糟糕的是鬼索緊綁着她，行動被限制的死死的。稍一掙紮，鎖鍊嘩啦作響。

鎖鍊的響聲引來身邊美男的窺探，不過他隻分了一個眼神，很快，又收回視線。

路蘊不甘心，用武力掙斷鎖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