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醉強嗎？我聽說他很強，江湖上能排的上号的人物，竟也死在你手下。你比趙醉強多少？趙醉要是和你一樣進入柳家村，能活着回來不？”

觀他神色，對她并無惡意。路蘊難得好心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知趙醉強不強，但趙醉在我手下，過不了一招。他要是進柳家村，必死無疑。隻會一點拳腳功夫，無法抵擋惡鬼。”

顔绯白聞言，連連點頭，示意路蘊說的對。

他又道，“你知不知道，在我還沒被抓的那段時日，全天下都在找你。現在你的名聲，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路蘊：“……我知道，萬兩賞金，我也想要。”

顔绯白聽見，捂住肚子哈哈大笑，“什麼萬兩賞金？誰關注這個？”

“那他們找我作甚？”路蘊不理解，不為錢，總不能是為了她殺人的風采吧？

沒想到，還真是。

顔绯白說，“你當趙醉是誰？飛龍镖局大镖頭之一，連府衙都因他的本事，要給他幾分薄面的人物。你一劍把人殺了，說明什麼？說明你很強，強的可怕。”

“這樣的人，誰能抓到？誰能殺你？通緝令隻是為了要你的線索罷了。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找到你，然後，招攬你。”

“要是真有人把我殺了，去領賞錢怎麼辦？”路蘊道。

顔绯白笑的神秘，“要是真有人能殺你去領賞錢，這個人，豈不更是該被招攬的對象？”

“不過那些頭腦簡單的江湖人士不明就裡，确實會為了賞錢來追殺你。最後的結果，是被你殺死，然後留下一條痕迹，府衙有機會進行追蹤。”

路蘊：“府衙想要招攬我，飛龍镖局殺我的心總是真的。官府願意為了我，與飛龍镖局對抗？”

“錯！”顔绯白道，“飛龍镖局更想招攬你。”

“你殺了趙醉，大镖頭空了位置出來，飛龍镖局少一位大镖頭，比其他镖局少了一份助力，很有可能被取代。所以飛龍镖局的萬兩賞金，不是為給趙醉報仇，是為給镖局重新找一位能扛事的大镖頭。不止飛龍镖局想找到你，其他镖局想找你的心更甚。”

“不報仇，面子上過不去吧？”路蘊有點理解，又有點不理解。

顔绯白笑着指了指她，“這你就不懂了，把你抓到，對外宣稱已經報仇了呗。等風頭過去，你大可正大光明‘複活’。面子這種東西，比起内裡的好處，算什麼？”

“難道镖局裡和趙醉同生共死的兄弟，不會仇視我？”這事，總有地方不對勁。

顔绯白這一回笑她，像笑一個單純不懂事的孩子。

“世上哪兒來那麼多同生共死的兄弟？尤其在妖鬼橫行的現今，出行随時有被妖鬼殺死的風險。趙醉身為大镖頭，走镖拿走最大的一份傭金，剩下的再分給其他镖師。雖然他們武功不濟，但同樣是腦袋懸在褲腰上掙錢，憑什麼就比趙醉拿得少？都是拿命掙錢，跟在你身後走镖，和跟在趙醉身後走镖，你覺得哪一筆錢更好掙？跟誰身後，命更好留？”

這世上的帳，一筆一筆，一清二楚。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算盤，珠子一響，算計的明明白白。

“我解了你的疑惑，現在你可否為我解惑？”他問。

“柳家村的惡鬼，認識你？”他眉眼上挑，自信從容，問的無比肯定。

路蘊執劍，往柳家村的方向看去，也像在眺望某個看不見的遠方。

“世上的魂分兩種，一種是能輪回轉世的生魂，還有一種，是不入輪回卻無法魂飛魄散的死魂。死魂聚集的地方，便是死魂林。不能修鬼道，不能入輪回，隻能在死魂林中永生。灰色的天地，日複一日，令他們瘋狂。柳家村供奉的，是從死魂林裡逃出來的鬼。既然來自死魂林，當然認識我。”

她看了看手裡的劍，渾身也散發出淡淡的死氣。

來自死魂林，為何當然認識她？

顔绯白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身體崩了起來，幹笑道，“你不會也來自那裡吧？”

路蘊的回答，讓他雞皮疙瘩乍起。

她說，“我曾在那裡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當她有命書的時候，可以自由出入死魂林。

空氣，出現死一般的沉寂。

顔绯白逐步後退，看見路邊斷掉的半截樹枝，想把它撿起當武器，勉強圖個心理安慰。

路蘊看他的眼神，和成功戲弄了貓狗的人一樣。

“你騙我！”

“我沒騙你，但我現在，确實對你沒有惡意。至少，我從不主動殺人。”

“還有，”她指向顔绯白撿起的棍子，半是不屑，半是嘲弄，“如果你認為用那個能攔住我的紅蓮封冰劍……”

“瘋子和傻子，你選一個吧。”

她轉頭就走，留下顔绯白在風中獨自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