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塔的掠奪者唯一自由的時間。
他們不用像其餘覺醒者那樣從事勞役,而是負責清除檢視院的詭異。
在此期間手铐的限制會暫時削弱。
埃莉諾換上塔要求着裝的黑色制服,兜帽戴起,長款披風很好地遮掩了身形,腰帶收束确保行動便利,過膝靴包裹住極具力量感的長腿。她不緊不慢地将手套上的褶皺理好。
沒有限制,也就意味着無論造成什麼禍端塔都會選擇包容。
畢竟沒人會想對上這些被關在監獄裡早就滿腔怒火無處宣洩的瘋子。
“找個人交到牧介手上。”銀鍊挂在指尖,帶起中間造型精美的鑰匙挂墜晃動,就這麼緩緩落到黑山羊的掌心,他這才發覺是頂樓藏書室的鑰匙,“您什麼時候拿的?”
“剛剛,順便還改成了項鍊。”
“……”
如果牧介頭發再長一點,應該會是耳釘。
黑山羊思路還是清晰的,沒被埃莉諾偶爾的不知名操作擾亂,他很快就連上了她的腦回路:“您想讓牧介拿到記載詭異的資料?”
埃莉諾不置可否,隻是随意瞥他一眼,示意人點到為止,“你清楚就好,不過更多的就沒必要繼續問下去了。”
黑山羊安靜地沒再出聲。
埃莉諾的頭号目标仍舊是帝都,這點遠遠壓過對探尋詭異的興趣,但并不代表她就要完全放棄,她可以交給旁人。溯源遲早會踏上通往帝都的路,進而接觸到詭異的存在。
今晚大概率會出點意外,就算詭異沒法跑進塔裡面,清理的過程難免發出響動,按牧介這個易撞麻煩事的奇怪體質多半會察覺到。
不需要刻意引導,牧介自己會慢慢挖掘出關于帝都這個廣為人知的“秘密”。
“等會您務必要小心,銀狼記仇,他肯定會趁機找您的麻煩。”
黑山羊的預料确實沒出錯。
他們剛分開沒多久銀狼就跳到了她面前叫嚣着要殺死她,結果也在意料之中,埃莉諾毫不留情地将人痛扁了一頓随即丢給詭異,任憑黑霧把他的身體啃個稀爛。可惜并不緻命。
埃莉諾俯下身子,降貴纡尊一樣施舍下不知真假的憐憫,冷光在她眼底編織成遙不可及的冷漠,連同笑意也顯得虛僞。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卻沒有使力隻是惺惺作态。
她沒有威脅,她不屑于此,她甚至隻是在輕聲詢問着:“這次學乖了嗎?”
鞋跟還踩在他的一條斷臂上。
“裝什麼,你以為你又正常到哪去。”銀狼話音還未落盡就被猛地踹進了黑霧裡,他本能向前抓去,埃莉諾就從容接住了他的手,沒有松開也并未拽回,姿态優雅閑适。
她随性掃去一眼,不慌不忙松開之後用濕巾細細擦拭手指,優美唇形挑起嘲弄弧度,“我可不是惡人啊,這是你咎由自取的不是嗎?”
半邊兜帽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唯有高挺鼻梁露出些微,還有那灼熱迷人的唇。
“好好享受吧。”
掠奪者的恢複速度極快,銀狼調轉起異能,迅速修補好怪物在身體裡留下的血洞,一轉攻勢直接解決掉了詭異。他面色陰沉地盯了埃莉諾幾秒,權衡過後轉身離開了這裡。
埃莉諾站在血泊裡,慢悠悠地從披風的内部口袋拿出倒十字耳釘,凝固的深紅晃過視野。
她擡手将單邊耳釘戴至右耳,尋了個沒人關注的隐蔽角落安然轉換身份。
睜眼又是永無邊際的黑。
守夜身着執行官制服,仍舊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晚風托起他的發,那雙寶石瞳孔卻是冷淡色調,仿佛空寂的白融入了深紅之中。
是寂靜的、空蕩的紅海,因她滿是鮮血染成的色彩,無論愧疚還是悔意,都是她沒有的情感。
她選擇紅色隻是因為這是她要一直走下去的路而已。
永晝的執行官站在高樓頂端,遙遙俯瞰夜晚的海島,稀薄黑霧彌漫開來,隻零星點綴着微弱的光,甯靜之中海浪起伏的呼吸和緩舒适,形成一段天然旋律指引着前行。
守夜步調微旋,手裡提着的那盞明燈是黑暗中吸引飛蛾奮不顧身的來源,她掃向後方,随口說着,“盡快解決,别把現場搞太髒。”
她讨厭過于濃重的血腥味,那會讓她煩躁,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個仿佛曆曆在目、血流成河的夜晚。
守夜壓着步子重重踩住深海怪物破損的身體,浪潮競相湧上海岸,拍打着礁石,碎裂成夜幕懸挂的星琳琅滿目,退去時又帶走滿地狼藉,什麼也不曾留下。
若有若無的細微聲響在靠近這裡,壓着腳步,最後停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
海浪沖洗着沾惹髒污的鞋底,提燈在風中搖動,衣擺飄揚,回身一瞬隻顯淩厲。守夜看向來人時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她毫不意外弗蘭谷的出現。
“我很好奇,您是怎樣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