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的眼不該這麼好避開才對。”
守夜移開視線沒再看他,隻是冷漠地回了一句:“和你無關。”
“有怪物在向您靠近哦,還是隻高等詭異,您不先處理一下嗎?”
比起詭異她更想讓這個人消失,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還吵個不停實在煩人。
深海怪物光滑粘膩的觸手連同頭部齊齊斷落,切面平整得像是經過了精準的計算。守夜從詭異散亂的軀幹裡取出血淋淋的心髒,想象成弗蘭谷的腦袋丢給他,讓人拿了快滾。
檢視院同樣在進行詭異相關的合法研究,掠奪者每晚除了清除這些深海怪物,還得提供一定數量的樣本,活體或者少部分血肉。
不同于帝都的半實體詭異,與海為鄰的檢視院近乎都是變異嚴重的深海怪物,同樣整夜都被黑霧所籠罩,沒人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還是要一直這樣渾渾噩噩度日如年。
這些怪物起源于他們最親近的這片海域,它們像惡鬼爬出地獄那樣從海底深處爬了出來,軀體龐大遮天蔽日,模樣怪異,細密潰爛的眼擠滿了觸足,散發着腐爛的腥臭氣息。
“感謝您的關心。”
弗蘭谷表現得榮幸至極,誇張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一樣,他把怪物血流不止的心髒握在手裡,唇邊弧度還在不斷擴大,“不過如果是您的心髒我想會更有誠意。”
守夜不再理會,她摘下手套随便往旁邊一甩,自帶感應定位器的以恣便突然冒了出來,不僅順利接住還認真疊好放進了一個小黑匣裡面,弗蘭谷眼角抽了抽,“你們帝都人都這樣?”
“首先糾正一下,你也是帝都的。”守夜倒是有了些許興趣,難得願意回上兩句,“不過管這麼寬,關你什麼事?”
被袒護的以恣在後方沖弗蘭谷比了個鄙夷的手勢,又在守夜回頭的瞬息一下變乖。
弗蘭谷:。
服了,還真是夠裝的。
守夜擡手任憑以恣幫她戴上新的手套,她這幾天暫時要待在檢視院,不能留下什麼把柄,就算弗蘭谷确實很欠也最好不要真的弄死他。
“别看了。”守夜看向還僵持在原地跟弗蘭谷互瞪的以恣,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外面記得别說你是永晝區的。”
弗蘭谷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守夜覺得再這麼下去以恣真有可能動手把弗蘭谷給埋了,半哄半勸地把人給帶走了。
長夜裡沉默矗立的高樓形同另一種怪物在嘲弄微塵的渺茫,明亮的光穿破了迷霧,流光溢彩如同璀璨的寶石不掩絢爛,照亮了半片天空,俯瞰着遠處一直沉靜的黑藍汪洋。
隐約之中有什麼悄無聲息地爬上窗肆意窺視着,卻連尖嘯都來得及發出就被消除。
檢視院以及聯邦的中心建築執行樓是唯二保持亮燈的例外。有足夠的能力保全自身,同時還能讓人們心存希望,精神上有了寄托,對未來也許會有更多的期盼。
就像是海上燈塔,永不熄滅,隻要存在便會繼續守護這片土地。
“您來了。”灰偏頭對她緻意,而後又重新望向窗外,他的目光落向夜色裡已經完全變得污濁的黑海,燦爛光華映在他眼底漸漸黯淡,玻璃似的瞳仁泛着無機質冷光。
他隻一霎融入這裡,那種剝離人性的錯覺很快就自他身上脫離,像擅長畫皮奪舍的鬼怪活活被撕扯下來,溫情同涼薄纏繞成怪異的扭曲。
灰的指尖在窗戶上敲了敲,他緩聲道:“從我有記憶起,這片海域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帝都隻是虛情假意不曾真的施以援手,檢視院同樣無計可施,沒人能挽救。”
“可她在哭泣。”
他沒在說謊。
輕聲解讀着那些惋惜與愛意。
守夜安靜聽着,海洋被污染之後遠比不上過去的純淨與深邃,他卻好像很喜歡,眷戀目光刺破人造的冰冷外殼,透出幾分暖意,“可惜我沒能見到她曾經的樣子,一定很美好。”
“帝都一直在推行的那些計劃與違禁實驗,您應該知道不少。”灰收起視線轉而落到她身上,“我會盡可能地收集證據。”
“所有的風險都由我一人承擔,不僅如此,隻要你需要,我自願成為那個被推出去的替罪羊,而我唯一的條件與乞求就是保護好他,我最後的家人。”
他希望記憶裡那個看不清面貌的孩子隻要平安就好,祝願他愛着的人能夠一直得償所願。
即使他依舊想不起那些往事。
但現在他覺得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他能見到他,他們可以用未來去填補缺失的空白拼圖,不會再有新的遺憾發生了。
他想見到他,可現在還不到時候。
灰将文件交到守夜手上,不論她如何查看,全程都隻是保持着淺淡的微笑。
“請利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