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豫南省朝安縣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朝安縣又飄起來小雨。
宋明韻蹬着一輛掉漆的飛鴿牌女款洋車兒,飛快地奔向家門口。
“錢嬸兒,麻煩你再跟我說說,我家門口現在什麼情況?”
“說是你公爹那邊兒的親戚,好家夥兒,六七個人呢。早不來晚不來,你家王禮都下葬了他們來了。”
錢嬸子坐在後座,臉上微微皺眉,“你那倆孩子,冰糖跟荔枝我給拉我們屋了,燕子帶着呢,這事跟你媽說了,擔心倆孩子被吓着。”
宋明韻看不到錢嬸的表情,“真是多虧嬸子了,幸好鄰居是嬸子您啊。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着才好。”
錢嬸搖頭,又想起來宋明韻看不到,“都是鄰居,随手的事”,思緒卻漸漸發散。
想當年,這王家公爹跟兩個兄弟鬧成那樣。
老三家如今在王家兒子死後來一大幫人,能有什麼好事兒,頭七時候可都沒見這家人露過面兒。
說是來看王家婆媳的,實際上來欺負這對婆媳還差不多。
王禮死的早啊,留下娘,媳婦兒和兩個女兒,這日子可怎麼過活。
這些人來這麼一遭,宋明韻的性子軟,她婆婆的性子也軟,哎。
宋明韻自己立不起來,外人還能怎麼着。
不到五分鐘的路,宋明韻把車推到院子裡,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嬸子,冰糖和荔枝怕是還要麻煩你一會兒了。”
“先忙你的事兒,我瞧着他們是沒打什麼好心思”,錢嬸擺擺手,“有要幫忙的就喊一句,你叔在家,都能聽到。”
“你别嫌嬸子手伸過了”,錢嬸握着宋明韻的手輕拍,“我跟你說,這當媽的,有時候為了孩子也得立起來。你想想冰糖和荔枝,手裡錢可得守住了。”
宋明韻垂眸,臉上露出感激的笑,“那不能嫌,嬸子,我知道的。”
這話她是發自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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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韻掀開門簾,跨過壘得高高的堂屋門檻,看着屋子裡的人。
他們的視線轉移到宋明韻身上,為首的婦女視線像是貪婪的狼盯着肥肉,讓人不适。
宋明韻心裡冷哼,世上總有厚顔無恥之人。
面上卻帶着疑惑的笑,“三叔一家人怎麼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對了,這麼多人來,這趟來是有什麼事兒嘛?”
第一世也是錢嬸跑來飯店通知的她,好在國營飯店就中午忙了點兒,經理很痛快就讓她早退了。
可被這群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沒想到還有半強搶的,手裡那筆撫恤金竟然沒守住。
哎,還是當時見識少,不知道這群人就是欺軟怕硬,
這群人當時用的什麼借口來着,哦,改嫁。
還有威脅。
這輩子她倒要瞧瞧這群人還能怎麼捏她這顆‘軟’柿子。
嚴格來說,這是宋明韻的第三世,第一世疾病纏身,第二世死得莫名其妙。
現代的宋明韻,99年生,享受主義者,不婚。父母在她小時候離婚,她跟着爸長大。
宋爸病逝後,宋明韻在葬禮結束當晚,覺醒了前一世,也就是這一世的記憶。随即猝死,又回到了第一世——成了華國八十年代剛死了丈夫的宋明韻。
這個時間點,家裡的頂梁柱王禮一死,王家就剩下宋明韻和一老兩小。
街坊鄰裡都誇宋明韻和她婆婆性子好,婆媳從沒吵過架。
性子好,也可以說是性子軟。
不愛起争執,其實婆媳性格都有點懦弱。
公爹那輩兒早八百年分了家,這不來往的王家三房來找,就是看準了這家人好欺負。
撫恤金也要來搶,而且氣人的是,還真讓人拿走了。
不過這一世,這撫恤金誰也搶不走。
“明韻啊,我們今天來的突兀”,出聲的是王禮的三叔,“你公爹走得早,當年我們跟老二鬧得也不太愉快,可小禮這孩子我們沒有說是盼他不好的。”
“對呀就是,我小時候還抱過小禮呢”,王禮三嬸插話。
王禮三叔斜撇了自家媳婦一眼,又看向宋明韻,“小禮去的也早,就留下兩個閨女跟他老娘在這兒世上受苦”。